搬家可不是件小事,最好还是等褚越醒了再搬,这样她不用叫人帮忙搬人,再说应该也快到褚越醒的时候了。
怕错过男人清醒的时候,舒玉最近早上出门前也会去看看他,虽然男人一直没什么动静,但他的脸色确实越来越好了。这天舒玉照常去褚越房里走了一趟,见他没有要醒的迹象,便没有多做停留。
小摊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像平常的每一天一样,舒玉收了摊便往家里赶,她回家要经过一片林子,冬天天黑得早,走在林子里总觉得阴森森的。
舒玉紧了紧身上的冬衣,感觉林子太过安静,脑中思绪不由自主地发散开来,她越想越害怕,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在即将穿过林子走到大路上时,她直觉有什么不对,甫一回头,没来得及看清身后的黑影,只觉得头上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褚衡自从听了舒玉的话,要多陪褚越之后,便每日下午都在褚越房里呆着,今日也如往常一般,他脱掉鞋子爬到床上,熟练地在褚越身边找了个地方窝起来,玩了一会儿累了,又在原地躺下陪着他爹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只余下褚衡一人熟睡的呼吸声,褚越就在这时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已经昏迷了许久,乍一睁眼,窗户透进来的光线逼得他又将眼睛闭上,缓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他才完全睁开眼睛。他没急着起身,先动作僵硬地打量了一圈屋内场景,仿佛之前没见过一般,随后才低头看了眼依偎在自己身边的褚衡。
小小的一团,两人相贴处带着暖意,小孩儿生的白净,五官比较秀气,不像他,大概是随了他的妻子……
他脑中回想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无奈两人唯一一次见面还是洞房那夜,隔天一早他就被上峰招走,到如今已经两年多未见面,他都记不清她的脸了。
想到此处,他小心地将褚衡挪开了一点,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下床活动了几下身子,出乎意料的,他的身手与昏迷前没什么不同,仿佛还有所精进,想必这跟之前舒玉喂他的药丸有关系。
没错,褚越人虽然没有醒来,但他一直有意识。回家以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日渐衰退,他虽心志坚定,但在这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中,他差点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真正让他重燃求生念头的,是时隔半个多月后舒玉端来的的那碗鸡汤,从那天开始,他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变了。
不论是舒玉节节高升的厨艺,还是她爱在他耳边说话的性格,她好像变了个人,像是原本失了一魂,现在找回来了。她不再和之前那样,沉默而绝望。
也是因此,褚越才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他收回纷乱的思绪,轻轻坐在床边看着褚衡,这是他的孩子,他错过了太多,以至于在面对他的亲骨肉时竟有些慌张,他心中满胀的情绪无处安放,伸出颤抖的手摸了一下孩子的脸。
这一下轻如鸿毛,却把褚衡给摸醒了。
看着褚衡睡眼惺忪,伸出长了些肉的手揉了揉眼睛,他屏住呼吸站在一旁,显得局促不安,眼神里却又带着期待。
褚衡一般醒来的流程是这样的,闭着眼睛缓一缓,然后伸出小手摸摸躺在旁边他爹的胳膊,肚子等地,最后才会睁眼。今天他依旧是这样,揉完自己的眼睛后,他便想拍拍爹的胳膊,谁知道拍了半天落了个空,他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他爹呢?那么大个爹去哪了?
意识到爹不在,他马上清醒了,睁眼的瞬间便撞入站在床边看着他的男人眼里,他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随后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朝男人扑了过去。
“阿爹!”
男人伸手将人接了个满怀,肢体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只轻轻应了一声。
褚衡虽小,但也知道爹醒了是件大好事,于是衣服也忘记要穿了,便让男人抱他出去。好在褚越脑子里还有点理智,外面大冷的天,若是孩子受凉了可不好,他动作笨拙地打算给褚衡穿衣服,褚衡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自己一件一件地套好了,然后又笑嘻嘻地钻进男人怀里。
褚越抱紧孩子推开门,屋外的冷气扑了他满脸,他知道舒玉每日都出去摆摊,家里只剩衡儿和娘,想到此,他直接抱着褚衡去了堂屋。
他推门进屋时,看到余氏在折油纸袋,听到开门声,她抬头望着门口,眼神没有焦距,嘴里道:“玉儿?你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
她过了这么多年日子,心里对时间有数,此时不过下午,天还没黑,远远没到舒玉回家的时候。
褚越的话语被堵在了喉咙里,他走到余氏跟前,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细细地看着余氏,她没什么反应,还是直直地对着门口,像是在疑惑舒玉怎么不回答她,她又道:“玉儿?”
这下子他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褚越放下褚衡,弯腰盯着余氏,喉头像被什么哽住了,眼眶发热,他定了定神,半晌,叫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