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好容易喝完了水，这才注意到对面的人，她眨眨眼睛，忽惊奇地道：“师父，我刚刚也见到了和他一样的人！”声音里有些古怪的音调，话倒说得很流利。

宁于竹笑道：“这是僧人，你面前这位是湛寂大师。”

“我知道我知道，”小娘子似模似样地合起手来，“阿弥陀佛，湛寂大师好。”

“小施主好，”湛寂含笑道，又转向宁于竹，“许是见到了随我一起来的小徒。”

正巧，身着灰色方袍的小比丘便从拐角转出，见到几人聚在一起，愣了一愣，小娘子已叫了起来：“就是他！”

小比丘走过来，先向湛寂行过礼，又转向宁于竹师徒，合掌一礼，慢条斯理地说：“施主。”

小娘子道：“你叫我施主，是不是要我给你东西的意思？”

小比丘不防她这一问，老成的表情茫然了一下，小姑娘便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宁于竹笑着摇摇头，见碗中清水已尽，站起身来：“我们还得赶着入城，大师……”

湛寂道：“我打算在城外再走走。”

她便点点头，解了系在茶摊外的马，转向湛寂：“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湛寂含笑道：“再会，宁娘子。”

“再会。”她亦微微一笑。

她翻身上了马，再一次回头。湛寂站在原地，抬首遥遥看向她，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恍惚多年前的般舟堂，那一泓平静的湖，始终不曾有变。

而她眼中却已刻上风霜。

她听他念了八年的经，又离开了那一方禅堂八年。

好似一场轮回。

她微微地笑了一笑，提缰转身，向前行去。佛珠掩在绯红衣袖下的手腕上，轻轻摩挲出一声脆响。

小徒弟也骑着小马驹，跟在一旁，还在频频回头看去。她问：“舍不得啊？”

小娘子转回身来，兴致勃勃地点头：“师父，他们好有意思。”眼睛里满是好奇。

她便笑起来，转过话头：“接下来去哪儿呢……是了，这次回来，还未去见李娘子。好看的大姐姐，想不想见？”

小娘子一下子兴奋起来，把方才的插曲抛到脑后：“去！我要去！”

“好好，我先写封信，看她现下到哪儿了……”

她们越行越远，那一方茶摊，远远地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