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打了个岔,李迢偷偷松了口气,转眼看到顾时含笑看她,目光里许许揶揄,不由又告饶地眨眨眼。
他们这边挤眉弄眼,沈逢那边也不是睁眼瞎,当即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李迢立时坐直了看他。
沈逢看她这模样,心先软了大半,只道:“你那个磨喝乐很好看,父亲都把他的那个放到了书房。”
磨喝乐?李迢一愣,便想起是当时在长安定的那一组贺仪,呐呐道:“我以为它弄丢了……原也不是我做的,是店家手艺好。”
“没丢,阿娘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便拿去修,今早才送来,”沈逢道,“店家手艺好,那也是你慧眼才能发现么。”
反正在沈逢眼里妹妹什么都好,李迢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抿唇笑起来。
又记起记忆里沈未的书房一向简洁,现在放了个憨态可掬的磨喝乐在案头,光是想想都觉得滑稽可爱。
正说着,沈遥便带着大夫过来了,数落了沈逢一阵,才跟着李迢和顾时避出去,好叫大夫检查伤口。
“哥哥怎么老坐不住,该叫阿爹管教他。”沈遥抱怨道,又说:“阿迢,我刚从前堂过来,阿娘在那里理事,看到了这个,叫我顺便给你送来。”
她递过来一张帖子,李迢打开来看,便见一行隽秀的字迹。
“……太原梅家,十六娘致上?”
竟是梅如故的拜帖。
*
梅如故年初时与他们分别回了梅家,李迢原以为她这一走,要许久以后才能见上面,没想到不过三月,梅如故便来了汴京。
宁霜前当日也与顾时一道来了沈宅,过后却不曾住进来,只在汴京寻了个客栈住着。这次梅如故相邀,李迢想了想,还是没有叫上他。
宁霜前这人身上仍是疑点重重。顾时说他是在赴京途中遇到的宁霜前,他像是对他的行踪很了解,更准确地说出了李迢将有危险——他们后来再论起此事,发现他找上顾时的时候,她都尚未出洛阳。
而玉泉寺一事,宁霜前也是早早有了消息。潇水阁的暗线,即便是连锦门门主之子,未免也知道得太多太细了。
梅如故与他们会面,略叙了两句,听闻这个消息,眉间便微微一蹙。
她垂目思索片刻,却道:“既然他也在汴京,那还是见一面罢。”
宁霜前很快便到,李迢病中醒转后也是第一次见他,仍是一副风流蕴藉的模样。他手中抚着那柄洁白的玉笛,笑吟吟道:“梅娘子,好久不见。”又转向她:“李娘子已大安了。”
李迢向他点点头,梅如故道:“宁郎君,李娘子遇袭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不问他如何得到的消息,只问为何会遇袭。顾时闻言,亦抬眼看去。
宁霜前也不推脱,直白道:“李娘子遇袭,我们却无事,那便与西宁州一行无关。只在这四个月间,看李娘子做了什么事。”
她做了的事。李迢心里便是一沉。
与顾时在秦州分别后,她只去见了一个人,赵肃羽。
现下再想来,当日与太子在洛阳会面,虽环溪园中守卫森严,仆从严谨,却仍不能排除走漏风声的可能——所以,是在哪里露了行迹?
赵肃羽这事办得真不怎么样。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见面,一开始并不为江湖中事,即便后来有谈到,也非李迢本意——原无期却仅凭会面一事,就要取她性命,实是心狠手辣,不错放一点可能。
但她既然活了下来,那就该是潇水阁有麻烦了。
见李迢神色变幻,几人便知她已然想到了些什么。顾时转了话头,淡淡道:“看来宁郎君对原无期了解颇深。”
宁霜前道:“我此前所言一切,未有不实之处,此事是真的。”
他唇角含笑,眼神却很认真。顾时看他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垂首抿了抿茶,看样子竟像是不打算继续追问了。
梅如故皱眉看他一眼,手中亦拨弄着茶盏。李迢看她神色里许许犹豫,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很快,那犹豫便化作了坚定。
她刚刚下了一个决心。她意识到这点,便听梅如故道:“我此次来,是要与你们商量一事。”
“家师想请你们来太原一晤。”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