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音与那监市俱是一怔。
沈容音没想到会再次和陈璧遇到,顿了顿,故作惊慌的模样,冲他欠身行礼道:“陈大人。”
陈璧上前一步,看向那监市,面上布满厉色。
监市见来人,一哆嗦,连忙叩首:“拜见御史大人。”
陈璧皱眉,将沈容音挡在身后问道:“怎么回事?”
那监市恭敬的回道:“回大人的话,小的正在巡街,瞧见这对母女当街卖豆腐,扰乱市井市容,适才出来整顿训诫。”
陈璧转身,笑着安顿好那对母女,沈容音眼神如同尖刺一般盯着他,见陈璧转身,面色一转,微笑相对。
陈璧冲她点头,示意她别担心,随即继续冲监市道:“他们母女二人只是在这角落卖豆腐,何来扰乱市井一说?我看倒是你,大呼小叫扰乱了市井!沈姑娘教训的一点没错。”
言辞狠戾,叫那监市连忙磕头认错,一面还在狡辩道:“府衙大人前两日下令整顿东西两市,说是不许那些灾民再往城里涌,也不许他们这些刁民当街摆摊,小的是奉命行事,还望大人恕罪。”
陈璧不肯与他浪费口舌,扬手让身后的几个士兵拿回板车送还那对母女,又从腰间拿出一锭银两交由妇人手中道:“带着你的板车回去吧,他也是奉公行事,你还不要放在心上。”
如此温和体恤,让那妇人大为感动,对着陈璧连声道谢,小丫头也跟着磕头,对着沈容音连连叩拜道:“谢谢姐姐,谢谢大人。”
沈容音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替她擦干净眼泪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小丫头遥手一直,指向城门口的方向乖巧道:“我家住在三里坡赵家村,我阿父叫赵英武,阿姊得空与这位哥哥去我家坐坐吧,我阿娘会做好吃的豆腐花,我们给你们做豆腐花吃。”
说话时两条绑着红绳的冲天辫晃来晃去,像小羊角似的可爱。
沈容音笑着捏了把她白净肉乎的脸颊道:“好啊,我到时候去你家吃甜豆花。”
陈璧见此情景,难得露出真心的笑意,倒是有些恍惚,好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美好的场面,一时间竟也喃喃的道:“得空我与这位阿姊一同去。”
声音倒是发自真心实意的温和谦虚。
沈容音心头一紧,倏地收回手站起身,冲陈璧道:“今日谢过陈大人,我送他们母女二人出城。”
陈璧拦住来沈容音的手道:“让他们送吧,你一个姑娘家叫人怎么放心?”
旋即冲身后人道:“给我将人安安全全送出城,东西也不许有分毫损坏。”
两名士兵应声便冲母女二人抬手请着。
如此,沈容音也不好说什么。
见士兵替母女二人推着板车朝城门外去了。
地上那人还瑟瑟发抖的跪着,却听陈璧声调一转,冲身后随从冷声道:“把他送回府衙,如何处置不必我教你吧?”
“是!”那人得了令,拎起地上的人将他一个翻身就捆住了双手,朝着府衙去了。
沈容音见陈璧转身盯着自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脸道:“陈大人为何这样盯着我,可是我什么地方不妥贴?”
她穿好衣服的时候明明对着黄铜镜整理了仪容,没有哪里不当才是。
陈璧笑着摇了摇头道:“沈姑娘长的天仙之姿,心肠也好,难得见到官家女子中有如此体恤苍生的小姐。”
沈容音勾唇笑了笑,这一笑,如春风拂面般和煦温柔。
陈璧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沈姑娘今日怎么孤身一人出门?”
沈容音被这一问有些不知怎么回答,略显惊慌,她顿了片刻道:“我若是说了,陈大人可千万不要笑话,要替小女保密才好。”
陈璧一愣,哈哈大笑,道:“好,沈姑娘但说无妨,只是我们二人的秘密。”
沈容音回道:“我今日是去当铺典当首饰的。”
陈璧便明白她为何面露惊慌,看向沈容音不可置信道:“沈姑娘缺钱用?”
沈容音嗯了一声,回道:“实不相瞒,自从衮州灾荒,母亲便开始削减用度,说是为朝廷减负,原先每月二两月例,现下已经变成了一两,用起来实在是捉襟见肘,买块好布做身新衣裳都是不能够的。”
陈璧失笑,皱眉道:“夫人竟是如此... ...勤俭节约。”
话中却隐隐透露出讥讽,论心思,蒋氏如此作为陈璧略一琢磨便明白是什么意思,毕竟蒋氏在他面前,小巫见大巫。
他对着如此模样的沈容音,越发怜惜了起来,又问:“沈姑娘去哪家当铺典当的?陈某兴许能去瞧瞧沈姑娘可有被那家当铺坑蒙了,这当铺一行水可就深了。”
沈容音笑着回道:“并未被坑了去,当了十两,虽然不多,却也没砍多少。”
可陈璧哪能放过这次雪中送炭的机会,忙道:“沈姑娘年纪轻,自然不懂,不若领我前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