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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音在原地站了许久,她感觉周围行走的人全都拉成了数条长线,如同幻影。
突然从幻影中走出来一个戴着斗笠,粗衣短褐的青壮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沈容音忽然惊醒,满脸愕然。
红秀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解沈容音,忽然发现面前的沈容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数米远。
连忙就去追。
可是沈容音那步子极快,她根本追不上,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
红秀双手杵着膝盖大喘气,转身看着身后的奴才,又看着早就没影的沈容音,着急的一跺脚,又跑回了人市。
沈容音看到了一个人,这辈子她都没想过能在见面的一个人。
方解石。
那个陪着骊父战死沙场,被她一声声唤作义兄的人。
不可能,是她的梦吗?
可是就算是梦,沈容音也要追上去。
那道身影步子更快,三下两下就朝着河对岸跑了去,沈容音追的气喘吁吁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直到跟着那人跑过拱桥,穿过小巷,来到了一堵墙前。
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灯笼吱呀吱呀的摇晃着。
日头正高,她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进衣衫中,内里尽湿。
沈容音弯腰扶着墙,喘着粗气,苦笑道:“果然是我眼花了,怎么可能是阿兄你呢,若是你,你怎么会这么多年不出现,看着骊家被收回。是我不对,我应该陪着你们一同去了,不该苟活于世,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陈璧踏着我的尸骨尽享其乐,我不能就这样放了他。”
她忽然哽咽:“等我,等等我,你们走的慢些。”
白青黛瓦的长巷里,少女站直了身子,缓缓转过身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中再度燃起光芒,那一刻,好像残血的夕阳。
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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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尧骑马赶上魏祁,看向魏祁道:“主子,我瞧着那沈家姑娘好像很想要后头那群奴才,要不... ...”
“怎么?你心疼上了?”魏祁冷哼一声。
戎尧从中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连忙摆手辩解:“我心疼她什么呀,小的只是觉得好像欺负了那个丫头似的,看她快哭了,一个小姐居然连袋金叶子都没有,也挺可怜的。”
一个嫡小姐,花些银子买下人还得筹钱,的确挺可怜的,至少他的主子银钱上是从来没有短缺过。
魏祁睨了他一眼,拽紧缰绳加快了马,戎尧知道自己罗嗦惹魏祁不高兴了,连忙上去扯开了话题道:“那主子,咱们带着这群奴才回国公府?”
魏祁道:“骊家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您上回不是叫小的化名竞拍下了那座宅子么?买回来后小的就怕您哪回要用,立马就差人去收拾干净了,只是国公爷暂且还不知道,恐怕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我是你主子,你只顾我高兴就好,管他高兴不高兴?”
戎尧只好沉默,不再多嘴。
自家主子同国公爷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差这一笔账记上。
只是怕惹的天子心中有所猜忌,不过骊将军早已战死沙场,也算是打消了天子疑虑,况且骊家地理位置极佳,魏祁喜欢也无可厚非。
若真说是与魏国公不和,想要搬出来独居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想到这,戎尧心中又安心了些。
只是他们后门一路跟随了一名带着斗笠的男子,风偶尔吹开斗笠下的面纱,露出一张布满刀疤且狰狞的面孔。
那眼神中充满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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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到了骊家门前,门内的下人见到魏祁连忙上前迎接。
戎尧吩咐管家将陈家那些下人带进去安置。
管家差人领进去后冲魏祁行礼。
魏祁随他一道进了屋,只见管家冲魏祁耳边说着什么,魏祁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那一路跟随的男子也在神不知鬼不觉进了院子,此刻正躲在角落中,整个人隐藏在阴影中,他竖着耳朵听着一举一动。
见魏祁要路过,急忙往更深处走去,风吹的树叶飒飒作响。
魏祁好似不知一般,只是路过那角落时,眸子越发漆黑莹亮。
他知道,等候多时的猎物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