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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沈容音一路失魂落魄。
红秀见了也没敢多问,只是说:“姑娘,我今日在人市瞧见了几个不错的小丫头,一个个巧手的,我挑了几个瞧着机灵的,听说还没正经的名,等您回去取名呢。”
沈容音有气无力的倚着马车道:“你给他们取了吧。”
红秀连忙摆手:“这可不行,得姑娘取,日后方便叫名儿。”
沈容音没再说话,脑海中全是那与方解石重叠身形的人,这幻觉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她这一刻甚至还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境中。
红秀见沈容音满脸倦容,也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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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蒋氏拦住了去路,仔细端详了几个丫头小子,各个儿惶恐的垂下头去。
便听蒋氏端出嫡母的架子训话道:“日后你们便是容姐儿院子里的人了,要小心谨慎的伺候好,若是伺候不周,小心你们的贱命。”
沈容音知道蒋氏这番是什么意思,无非是瞧着这群下人年纪小,经不住吓,好拿捏罢了。
她护住身后一群小下人,接住蒋氏的话回道:“母亲放心吧,既是女儿的下人,女人自然知道如何调理,不必母亲费心,女儿这边先下去了。”
随即冲蒋氏欠了欠身。
蒋氏慈爱的托住沈容音的手道:“也是累了大半天了,下去吧,你们也下去吧。”
红秀便带着下人与沈容音一并下去了。
等沈容音走后,蒋氏才收回脸上那笑意,冲方嬷嬷道:“这小丫头方才说那话,好似噎我似的,你说,她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方嬷嬷笑盈盈道:“大姑娘哪有那个本事?大娘子甭管她的,过些日子可就是中元节了。”
蒋氏不甚在意的噢了一声:“过就过呗,还是照旧不就行了,中元节又不是中秋,难不成要我操办不成?”
方嬷嬷连忙摆手解释:“老奴的意思是啊,今年衮州周遭县又发大水,闹灾荒,恐怕不宜和以往一样操办,这年年的秋尝啊,老奴觉得,今年不若就去掉,换成布施,让人看到咱们沈家宅心仁厚,娘子觉得如何?”
蒋氏原先张口便想说灾民与她何干?直到听到方嬷嬷说让人看到沈家宅心仁厚时便一改口道:“那你看着办吧,只是那些祭祖的东西要提早准备,什么幞头,五彩衣服的纸火,可休要等到七月初七,回头老爷又说我不知勤俭持家。”
方嬷嬷笑着应下:“是哩,娘子放心,老奴早就都准备好了,集市刻印的目连经也买了,哪能等到初七眼瞧着涨价再买啊?那些涨价的银钱省下来给府里牲口换饲料都要吃上一阵时日呢。”
“嗯,就先这样吧。”蒋氏满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迈着步子朝东院走,方嬷嬷又想到什么,问道:“大娘子,去年燃灯祈福时大姑娘身子不爽利没去,今年可要给她准备荷叶灯?”
秦州的中元节向来丰富,和七夕一般热闹,闹市里会有托着盘子的撒暂来回穿梭,售卖种食,花果之类的。
十五那日还会有诸多剧目表演,更有甚者会直接带上长板凳坐到半夜,这日观客尤多,是寻常的两倍。
傍晚开始城中就会渐渐热闹起来,待到天一黑,平海河道就会挤满灯船,城中彻亮。
京都开始举行祭礼,抬着城隍老爷游行,出来看热闹的年轻人们都会早早带着准备好的河灯去平海燃灯祈福,祈求一年平安康健,万事顺意。
宫里就要严谨许多,会派专人去道者院祭祀,与民间还是略有不同的。
道者院就会在这天举行一场盛大的发会,焚烧钱山,百姓们昂首眺望还能看到与天相连的远方燃起的通天火光与漫天白烟。
蒋氏慵懒的打了个呵欠道:“先不管她,谁知道今年身子是好是坏?保不齐连年关都躲不过。”
方嬷嬷应下,主仆二人相携回了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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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这边,沈容音坐在庭院中,看着红秀训话。
新买的下人们整齐划一的并排着,统共八人。
不大的院子中霎时热闹了起来,死气沉沉多日的地方终于焕发生机。
沈容音撑着脸看红秀在他们周围往来梭巡。
红秀当起家来倒是像那么回事,这样一来,省了沈容音不少口舌。
前辈子她性格温和,对着下人也说不起什么重话,管起府中下人更是有些棘手,加之月娘时常在里头充好人,反倒是她在下人心中有些苛刻。
现下有了红秀,她做甩手掌柜也是简单。
不自觉得走起神,心中还惦记上午与魏祁在人市冲突那件事。
不知魏祁买她身边的那些下人要做什么,那些人都是她从骊家带去的旧仆,只怕他不知道,要拿那些下人撒气可如何是好。
等回过神又觉得自己这些想法略显可笑,他魏祁什么人物?需要在下人身上撒气吗?
便是他与陈璧不和,魏祁这人也只会当着面来,不会背地里做那些不耻勾当,况且,他与陈璧也并无什么真正的仇怨,不至于此。
那么... ...他应当是另有打算,若说他是真的缺下人,沈容音不信。
“姑娘,该吩咐我都吩咐了,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红秀走到沈容音身边问道。
沈容音放下手站直身子,踱步至一行人面前,看向他们一本正色道:“今日你们进了西院就应该知道是谁这头的人,既然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你们,我自然也拿真心待着,谁若是对这头有二心,被我发现,决不轻饶!”
一群下人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些的沈容音,一说话竟是如此的侃然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