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头今日来了个年轻的女郎,一张芙蓉面,鹿眼,琼鼻樱唇,好看到让开门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那娘子见人便笑,语气亲昵熟络,“我来看看你家姨娘,去年便说上门来叨饶的,这一耽搁便是一年,还望她莫怪才好。”
顾月照如今编瞎话的本事越发纯熟,这种莫须有的关系在她口中说出,已经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程度。
顾月照看着看门话也不说,只直楞楞的盯着她看,又提醒了一遍,“这位婶子,还劳您通传一声,便说她乡下旧友来看她来了。”
那位姨娘如今风头正盛,偏这偌大的县衙,下人口风松得很,花点银子稍一打听便能打听到她的身世。
始安县令倒是尚不算太蠢,还知道低调两字如何写。
是以百姓只知官府不作为,却不知他们的父母大人日日笙歌,便是在这种天下大灾中也活得自在得很,家中不仅抬了三房小妾,还生了个大胖儿子,如今正私底下庆祝孩子的满月宴呢。
这位姨娘姓房,始安县下面远沟村人,自小貌美,随母进城走亲戚,被县令看中娶回家做了五姨娘。
房姨娘如今正是受宠的时候,那门房回过神来,见顾月照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心中虽奇怪房姨娘一乡下来的村姑,怎么会有这般气度的旧友,却还是麻利的去通报。
没多大会,便来请顾月照进府。
“你便是我的旧友?妾出身贫寒,可不敢高攀娘子这般富贵的旧友。”
顾月照刚进屋子便听到一女声从旁而来,音调婉转动人,便是这有些刻薄味道的话自她的口说出来也不会令人觉得讨厌。
再看不远处一丰腴的美人半躺在塌上,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娘子这话可错了,这见了面不就成朋友了?”
冯娘子却不愿和顾月照打太极,她最烦的便是那等弯弯绕绕的人,“娘子来见我所谓何事?不防直说。”
“今日登门造访,却有要事,听说姨娘喜得贵子,我这是来送礼,贺小郎君满月的。”
“哦?”冯姨娘来了兴致。
送礼是假,有所求倒是真吧。
“娘子若有所求,该去前头找老爷才是,怎还将礼送到我这来了,妾不过一玩意儿,怕是帮不了娘子。”
顾月照不管她,自顾自说话,她算是看出来这姑娘不仅性子直,说话还不好听得很。当着满屋子奴仆说自己是个玩意儿,这让本就才高逢低的奴仆们以后还如何尽心服侍她?
“不知姨娘可方便我二人说话。”
冯姨娘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丫头倒是先阻止上了,“不行!”
屋子中人皆被她这突然的一声吸引,那丫头涨红了脸皮慌忙解释,“姨娘,这女郎来路不明,您尚在月子中,怎可单独和她一起?若她起了坏心,那可怎么得了!”
“都出去。”
“姨娘!”
“我说出去!”
翠柳被冯姨娘赶出来后,心中不服气,那女郎是姨娘的哪门子旧友?她和姨娘自小认识,从没见过这么一个人!
她挥挥手赶走门口廊下的小丫头,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只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买地,九钱银子,袁文书,化妆之法等语。
最后一句倒是听得真切得很,因为那女子开了门,她说,
“我刚刚所言,还望姨娘多多考虑一下,若是姨娘想好了,自来永福巷第二家来寻我。”
说罢便款款的走了。
......
顾月照回到新租的小院时,其他人已经尽数回来,顾月照问了句,
“如何?”
众人答,“一切顺利。”
“那便等着瞧好戏吧。”
绫罗绸缎制成的衣裙美则美矣,就是不保暖,如今虽已入春,但春寒料峭的天气早晚还是有些凉,这华贵的衣裳穿个一时半会倒是还行,若是穿长久了,恐会风寒。
顾月照不想生病,问完话,便进屋去换了自己的厚棉布衣裳,感受到熟悉的温度,顾月照舒服的喟叹出声。
果然年纪大了,就是得注意保暖,才穿了这衣裳出门一个多时辰,全身都冻得没热乎气儿了,不比高中大学那会了,要风度不要温度,为了好看,零下的天气只穿个单裤的时候也是有的。
顾月照原来的计划里面是不打算在始安停留的,如今计划有变,便用五百文钱租了主人家这个闲置的小院十日。
院子不大,也就三个房间和一个灶房,刚好够住下他们五人。
第二日,天刚刚蒙蒙亮林诺便便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她小心的的穿上衣裳,拧着昨晚便备好的木匣子猫着手脚向门外走去,
草草洗了把冷水脸,拿上木匣子就要往门外走。
“林娘子。”
“你小子吓我一跳!起这般早做什么。”
陈虎挠挠头,”外头不安宁,东家让我送送你。“
林诺奇了,”东家醒了?“出门在外不用造起操练,以东家那懈怠性子,不该睡到日上三竿?她刚出门时看了,睡得熟得很,不想能醒的样子。
”东家,昨夜与我说的。“
她就说嘛,“行了,时候不早了,既然要与我同去便走吧。“
陈虎随着林诺七弯八拐的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时,正好遇见这家男主人出门。
林诺将陈虎拉到墙角,待那男主人带着奴仆走了才从暗处出来。
“那不是袁文书嘛,咱们要来的竟是他家?”昨日他和宋二叔先行一步去租院子,还真没听见后续商议之事,回来后东家他们都神神秘秘的,他也没多嘴问,是以才如此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