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花飞扬,寒风瑟瑟。
覃無睁开眼时,见采楹正在塌边为她擦汗,她稍稍抬眸,环顾了四周。
“采楹,这是哪儿?”
一出声,她方觉得自己的声音哑得吓人。
采楹忙递了杯温水送过去,“姑娘昏了好几日了,先喝口水润嗓子。”
她喝了一口水,猛然想起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
“我、我不是…”
话音一落,李乾大步流星从外而入。
“娘娘喝的酒里没毒。”
“那是一味药,喝下去能使人如中毒一般,没了气息,可待药效一过,人便能复生。”
覃無美眸微瞪,发白的唇微启:“为什么……李大人为何要救我。”
李乾笑了笑,字正腔圆道:“娘娘误会了,我只为陛下办事。”
他声音平静,古井无波,却依旧能激得覃無心口一缩。
覃無身子微颤,喉腔哑涩:“我已然败了,他到底还想做甚。”
李乾微一颔首,“天高海阔,陛下想让娘娘随心所欲,好好活着。”
覃無怔住,一时间难以置信。
李乾缓道:“秦六姑娘可曾想过陛下也会身不由己,朝中之事牵一发动全身,当年裴家有意做局,难不成会留下把柄让大理寺的人查出,如今秦家平反,裴家永无复起之日,姑娘为何不将往事放下,为自己而活。”
覃無攥着衾被的手松开,忽而温笑,望着轩窗缓缓坠落的雪。
“我明白了,多谢大人相告。”
三日后,覃無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便启程离开了邵安。
马车颠簸滚滚,她揭开车幔,看着前面广阔无垠的大地,又往回望了一眼正在渐渐远去的邵安城,一双瞳仁空洞黯淡,她心想:这辈子,永不再见。
……
日月交替,弹指挥间,五年后,璞阳城繁华市井下,一间客栈生意红火。
覃無脸上束着面纱,只留下一双潋滟美眸,她正低头拨弄着算盘。
不知从哪来了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上来便轻佻道:“娘子今日生意不佳,不如早日关了店,随我上画舫吃酒。”
虽说她平日都束着面纱,可女子出来做生意,总是难免要遇见不便。
覃無在璞阳立了女户,开了间客栈谋生,这周遭的人都知她先前嫁过人,是个和离女。
她眼神淡漠,未曾搭理,手上仍专心的拨弄着算盘,那汉子良久没得到回应,一时恼怒,伸出手就要去掀下她的面纱。
手刚伸到她面前,被覃無一把锢住,紧接而来的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汉子惨叫了一声。
覃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滚。”
秦家的女儿身手自然都是不会差的。
采楹拿着扫帚出来赶人,“青天白日的,哪来的恶人,信不信我们报官!”
汉子一听报官,赶紧仓皇而逃,在店门口迎面撞见了两位来住店的郎君。
一位身着墨黑长裾的郎君,冷睨了汉子一眼,面色铁青。
小路子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默默擦了擦汗。
两人进了店,小路子便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这位娘子,我们要住店。”
覃無稍稍抬起眉眼,“采楹,老规矩,为两位郎君备下。”
采楹送着两人上楼又下来,不禁道:“姑娘,这两位郎君每半年便来一回,每回都在我们客栈里住上几日,你说他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位声音尖尖的,那皮肤可比女子还白呢。”
覃無拨弄着算盘的指骨微微顿住,神情淡漠:“由着他吧。”
屋内,陆征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开,露出了真容。
饶是没想到当年司家寻得擅易容的大盗,竟也为他派上了用场。
小路子刚把行囊收拾好,低道:“陛下可要用膳,奴才……”
话还未说完,陆征抬眼冷睨了他一眼,他忙掩唇,拍了拍嘴巴:“奴才又给忘了,爷莫生气。”
他抿了抿唇,“成了,去替爷办件事。”
小路子哆哆嗦嗦道:“爷是想了结早上那汉子。”
陆征眼底凛然,望着摇曳的烛火骤然泄气。
“罢了,将人赶出璞阳即可。”
从前,她是最不喜他杀人的。
小路子屏息走出了屋内,他靠在廊前的栏杆上往下一望,见楼下的覃無正在记账目,微风轻拂起面纱。
小路子倒吸了一口气,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是几年前方入宫的,被拨到皇上跟前伺候前,他义父随宫令早早就提点过他的,瑾妃覃氏是皇上面前最不能提的人。
宫中对覃無的传闻也是出奇的少,他只知,她貌美惊人,曾宠冠六宫,后因太后之死,百官上书,方被赐死。
他看着楼下同样容姿妍丽的娘子,他不免要将两人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