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首,又道:“药都派下去了吗?”
晚些的时候,覃無替洪宗和余下那些侍卫也瞧了瞧,开了些药,说是服下能排出毒。
正巧,有下人来禀告,“方才后院门口来了几个叫花子,脑袋一直往院子里头探,可疑得很。”
她敛了敛细眉,“眼下这个节骨眼,怕别是什么探子,叫上几个护卫,将人先送到牢里面禁着,等爷回来了再说。”
她瞧了瞧外头的夜色,嘴里嘟囔道:“采个药,这么久还不回来。”覃無的药方子,有好几味药璞阳城内都寻不到,李乾便带着一队人马出城上山采药,这都去了大半天了,上回的事,她至今心有余悸。
“让人去城门口瞧瞧,有消息立刻来报。”
过了盏茶时分,李乾总算是风尘仆仆而归,唐咏宁忙上前替他解了貂皮大氅,“可找到了?”
他点了点首,“已经让人送去给覃姑娘了。”
“那便好。”她转过身,又忙去取药箱,“今日还未上药,我先替爷上药吧。”
他淡淡笑了笑,“不着急,我同你说会话。”
她将药箱搁回了柜子上,坐到李乾身边。
“有事要交代吗?”
他敛神,肃道:“若明日大人还不醒,子时一到,你就连夜离开璞阳,除了邵安城,你想去哪都成,一路上的人马和盘缠我都替你备好了。”
唐咏宁双眸微瞪,“为什么?”
李乾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子,轻描淡写道:“若大人真的不幸,宫里怪罪下来,我必然是难逃了,不过保你周全。”
唐咏宁微微一怔,忍不住看向他清隽的眉眼,错愕道:“你…你是要放我走?”
李乾眸中闪过一抹晦暗,喉间涩道:“你不是一直想离开?”
她胸口蓦然闷沉,李乾肯放她离开,她是该高兴的,可一想到眼下危难关口,他还一心替她筹谋离开,她真的就这样走了,会一生不安的。
瞧她这模样,李乾不由晃了会神,笑道:“你不舍得?”
她垂眸,指尖不禁攥紧了腰间佩着的一枚素青色璎珞,磕磕绊绊问道:“你…你会有事吗?”
他看着她的眸回答,“也许会,也许不会。”饶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想冒这个险。
她乍然站起身,走到柜子边,将药箱子取下来,“那我不走,我听主院的婢女们说了,那位覃姑娘胸有成竹,指不定真的能治好大人,如今府中忙乱,我…我留下来帮你。”
李乾轻摇了摇头,正色道:“正是因为忙乱,才要趁早离开,再晚些宫中就该来人了。
”
唐咏宁在他面前半蹲下,一脸殷切,“要不再多等几日,迟些…我迟些再走也是可以的。”
他咳了一下,声音拔高,“咏宁,听话些。”
这还是他头一回唤她的名字,唐咏宁不知怎的,鼻尖发酸,她忙低首,掩住将落下的泪,“那我先替你上药。”
面前的男人叹了叹气,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脸,“好。”
翌日,李乾命人将熬好的药汤倒进了浴桶内,他问询屋中的婢女,“人请过来了没有?”
婢女低头道:“已经让人去叫了。”
齐州判骂骂咧咧道:“一个小姑娘片子摆什么架子,给大人治病的事也能耽误,再人去催催。”
李乾刚抵了抵眉心,覃無带着采楹跨过门槛,她福身道:“准备东西耽误了些时候,大人见谅。”
她今日未戴帷帽,眉眼如画,玉颜难掩。
齐州判愣了半晌,这姑娘竟生得这般顶尖的容貌,怪不得先头要戴着帷帽,这样一张脸,走到哪儿都招人。
李乾眉心一拢,“覃姑娘还有需要准备的东西吗?若没有,还请尽快。”
她环顾下四周,不算上屋外看护的侍卫,光这屋内就有十几个婢女,“大人,我医治时屋内需要安静,能否让人都退下去。”
李乾摆了摆手,“全都退下去。”齐州判仍木讷地站在一旁,李乾朝他递了眼色,他只好躬身退了出去。
李乾命人阖上了门,覃無点了点头,越过屏风走近,陆征身着薄衫靠坐在浴桶内,双唇紧抿,面无血色,额间布满密汗。
覃無双手握成拳状,眼里迭过一丝戾意,采楹取出针囊递给她,“姑娘。”
她挑了挑唇,选了其中的一根置于烛火。
大约过了半日,屋内银烛燃尽之际,采楹扶着覃無从屏风外走出来,她脸色苍白,低道:“让人进来吧。”
马车刚出了城,唐咏宁揭开车幔,望着城内口,嘴里软糯念道:“梦里他将来可是要摄政掌权,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可不知怎的,就是觉得胸腔内一阵酸涩,她长睫微动,喊道:“先停下。”
车夫是李乾身边的可信之人,他想着李乾的叮嘱,“姑娘,不能再耽误了,一会天该亮了,我们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