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咏宁换上小厮的衣物,被李乾派来的人领着出了教坊。
刚至巷口,漆黑中有人驱着马车往这边而来。
“唐姑娘,是我,快些上车。”杜昭低声道。
唐咏宁提起裙摆,利落地上了马车。
杜昭一扬马鞭,马车疾疾而行。
唐咏宁揭起车幔,回头远望了一眼,她院子的火势越来越大。
杜昭想起李乾的交代,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姑娘安心,爷说了,都安排好了。”
唐咏宁虽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心里却安定了不少,放下车幔,不再往回望。
马车行得又急又快,她却觉得甚是漫长。
马车驱离南街,在中街一带绕了路,随后一路拐进小巷,最终停在了嶂园后边的一扇小门。
唐咏宁下了车,在杜昭引领下进了后院。
她抬头看着上方的块匾额愣了愣,梦中自己也是住在了这里。
杜昭笑道:“唐姑娘往后便住在暖芷轩,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底下的仆人们。”
正说话间,屋内两个侍女打着灯笼出门迎接,恭敬地朝她行了礼。
侍女冬词率先道:“主子一路上累着了,我们备好了浴汤,可要先盥栉。”
听见她的称呼,唐咏宁四肢百骸不过僵了一瞬,继而恢复过来。
这恍如隔世的十几日里,她从唐家女、司家妇再到教坊歌伎,还有什么好叫她意外的。
做李乾的侍妾,在嶂园安稳渡日,也算还了他的恩情,待他娶了陆锦阡,遣散后院之时,天高海阔,她便能重获自由。
杜昭朝两人使了眼色,冬词立即上前扶着唐咏宁进屋。
到底还是不习惯,唐咏宁将人遣退,褪了衣裳,泡在浴汤内出神。
梦中的预兆有没发生的,也有应验的,折腾了一大圈,她还是住进了这暖芷轩,所幸父亲无事,唐家无事,这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一场大火她就这般逃出来,其他人如何不生疑,她眼下最担忧的便是唐家的担忧。
她泡了好一会,直到门外的侍女临秋临催促了她几声,方才起身。
临秋服侍她穿好寝衣,问了一句,“主子要先吃些东西还是要安置?”
她望了望窗外,“先安置吧。”
她上了床榻,一夜未眠,直到天明。
……
翌日,南街教坊大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此事一出最欢喜莫过是各家的女眷们,更甚有坊间谣传,是哪家善妒的悍妇寻人放的火。
火势虽大,却仅烧毁了两处院落,当在一堆废墟中找到一具全身烧毁的女尸,纪妈妈哭得泣不成声,哭的无非是好好的一颗摇钱树竟这般没了。
冬词刚备好早膳,见唐咏宁顶着乌青的眼圈,“主子刚来嶂园,昨夜怕是没睡好,一会再睡个回笼觉吧。”
唐咏宁摆首,“李…”
一个李字还未出口,便被她生生吞下,她重新开口,“他近来不在府中吗?”
冬词以为唐咏宁刚入府,定是想早些邀宠,笑道:“二爷近来公事繁多,听底下的人说是出了邵安,其余的奴婢便不知了。”
唐咏宁点头,便没再多问,倒是冬词时不时宽慰她,“主子放宽心,您是这后院里头一个主子,我瞧着爷的意思,将来无论爷娶了谁,主子都是侧室。”
唐咏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整个府上的人都叫她主子,有的仆人更直接唤起了姨娘,想来是李乾的意思,可他尚未娶妻,怎好先纳妾,她充其量也只能算个暖床的通房,李乾先定下她的名分,难道是生怕她受了下人们的怠慢。
冬词继续道:“这府中冷清,等爷这阵子忙过了,一定会时常来暖芷轩的。”
唐咏宁垂眸,以李乾扶摇直上的速度,他的后院冷清不了多久,随后又问,“我可能出府?”
冬词想起杜昭临走的吩咐,说是二爷不喜这位主出门,让人千万看紧了。
她道:“主子出府做什么,若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使唤下人去。”
虽没有正面回答,可瞧冬词这套说词,她大抵也清楚,“无事,我不过随口一问。”
她简单吃了几口,便让人撤了。
屋里沉闷,她一闲得无事,愈发的爱多思,索性出了屋子,在院子中闲逛。
一路走到院子门口,听见外院几个仆人议论着南街教坊大火一事。
冬词一听见教坊,双颊微红,提起气道:“这些人怎好在府里议论那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