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纪妈妈想起李乾凌厉的眼神,不禁打了冷颤,越是身份尊贵之人,流连烟花之地越是遮遮掩掩,不肯透露身份。
那位爷出手阔绰,周身高雅矜贵,保不齐是什么不得了的贵胄子弟,自己可不能得罪他。
她如实地报了个数,范庸面色立刻跨了下去,他家虽有钱,可花这么多银子喝花酒,是决计不可能的。
纪妈妈忙道:“范郎君若是腻了秋娘,我坊里还有好的,何苦惦记着这个。”
范庸看着已远处的身姿,面上几分不甘与落寞。
唐咏宁被领到坊内一处院落,纪妈妈也跟了过来,她口干舌燥道:“你这招人的样貌,平日里还是少出去的好。”
唐咏宁被方才那人的眼神吓到,不用纪妈妈说,她也知道今后要避着些。
纪妈妈叫人送了一沓册子上来,“你平日里若是呆着无趣,就多看这些,学着点,以后都能派上用场。”
唐咏宁以为是寻常的话本子,躬身道了谢,刚抬手掀开一页,书上的两个小人白花花地缠在一处,那姿势简直密不透风。
她面上当即暴红,这样的册子,她出嫁前嬷嬷也曾给她瞧过,那时实在羞得很,只囫囵翻了两眼。
见她跟烫手似的丢回桌案上,纪妈妈“哟”了一声,“这可是都是好东西,你别不知好歹,我可没功夫一样样教你。”
说罢,纪妈妈抖了抖帕子,抬步离开。
唐咏宁忙喊了她一声,上前软言软语道:“妈妈,我能不能见见我的丫头。”
纪妈妈瞥了她一眼,怫然道:“你当我这是哪?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她褪下手中的白玉镯子塞到纪妈妈怀里,温言细语:“她到底是从小跟着我的丫头,我就瞧瞧她过得好不好,往后我一定安分,不给妈妈添乱。”
纪妈妈忙将镯子套回她的皓腕,“我可不敢收你的东西,你要是听话,见上一面也是可以。”她平日里本就素净,再没了这镯子,要让那位爷瞧了,还以为自己克扣她。
“她如今在院子里头替姑娘们浣衣,等得空了,再叫她过来伺候你。” 纪妈妈不耐烦道。
唐咏宁眼眸一亮,又躬身道:“多谢妈妈。”
……
宋文柏拿着案卷去了嶂园,李乾看着案牍勾了勾唇。
宋文柏手里拿着拾起颗葡萄,放进嘴里,“这些都是将要处死刑的女犯,你看这些案卷做什么?莫不是你那翰林院呆不下去了,想进大理寺?”
李乾合上案牍,避而不答,“听说秦芜的尸首找到了?”
宋文柏点了点头,“那上清河深,捞了两天两夜才捞上来,早就泡得不成样了,说起来那秦六姑娘今年不满十八,实在是命苦。”
说到这,他不禁叹了叹气,“不提这些了,话说我前些日子谴人去西街买东西,才知你西街的几间铺子竟卖了,照道理你该不缺银子用才是,怎么卖了铺子。”
他报出案卷上几个名字,“你几个人你暂先替我留下,延迟行刑,稍后带我去狱中瞧瞧。”
宋文柏一脸含混,拿起案卷翻了翻,这几个人跟李乾八竿子都打不着,他为她们求情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乾没解释,点拨了一句,“你放心,总不会让你放了罪犯,只是晚些行刑,我要一具女尸,你若你帮我,我后院那两匹马就归你了。”
那两匹汗血宝马价值连城,他先头知道李乾得了,不知眼红了多久,李乾居然说送就送。
宋文柏更加觉得其中有蹊跷,眼眸一转,想起还在教坊的唐咏宁,手指挑起案卷又看了一眼,“你…你该不是想…”
他惊得一手掩唇,压低了声音道:“这是要用死遁?”
李乾无奈道:“我现下没有更好的法子。”
宋文柏瞠目结舌,“她到底哪般好,值得你这样费心力。”
李乾微微低眸,“这事我是非做不可了,你就说帮不帮吧。”
宋文柏气恼地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齿道:“你最好保证这事你能做得干干净净,否则我和你都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