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了?那现在去哪儿?”黄三心说,陆小姐可以呀,能使浪子回头,真是大功一件。
“去宁侯府上,许久没见我二弟了,咱们去拜会拜会。”
黄三笑着将车头一转,宁侯府上嘛,隔两条街,他熟,那地方还是齐王的地,听说造屋的钱齐王还出了一半,为了这么个女婿,齐王还是出了不少血。
宁侯府上的人见来人姓孟,赶紧跑着进去禀告去了,多少年没有孟姓的人登门了,这十几二十年,还是头一桩。
宁侯孟星河听说是姓孟的,还以为来的是孟君诚,结果是他长兄,正要弯腰拜见,想起他是个侯爷,而对方只是个白身;说不见礼吧,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长幼有序,对兄长不恭敬,出去能被御史台的人给喷死。于是弯了弯腰,“大哥怎么来了,坐。”
孟星沉也不客气,当真往左手边一坐,说:“我记得父亲有一对竹节碧玉簪,听说你母亲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是给你母亲了,如今那对簪子可还在?”
“在。”孟星河说:“前一段时间,画春光的掌柜瞧中了那对簪子,要四千两拿走,我都没同意,父亲的东西,怎能就这么轻易地卖了。”
下头人捧着一个匣子过来,孟星河打开匣子,说:“兄长瞧瞧,可是这对?”
孟星沉看了一眼,“嗯,这对簪子我有用,你开个价。”
“哎呀,瞧我这个记性,真是年纪大了,不服老都不行,上次江南春也说喜欢,价格说是四千两一支,一对是八千,我念着这是父亲的旧物,我真是舍不得,我——”
孟星沉从袖中抽出一沓银票,“一万两,我拿走,你记个账。”
“长兄都这么说了,咱们同胞兄弟,何必如此计较,长兄拿去便是。”宁侯在孟老太君身上吃了大亏,那两万两的账,至今还没平呢,这簪子虽珍贵,但绝对值不了这么多钱。这孟星沉,也不知要个旧簪子做甚,出这么多钱,画春光里多的是翡翠白玉可着他挑,当真是世子爷作风,还没改掉呢。
孟星沉收了匣子,起身要走,“诶,兄长吃了饭没?”宁侯留饭。
“下次吧,下次再来,反正咱们见面的机会多。”
孟星河心说:二十多年没见过三次,还见面的机会多,再下次我都要入土了。但也开怀点头,“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兄长敞开,兄长随时过来。”
孟星沉笑,笑的狐狸一般,“好啊,二弟大方,我一定常来。”
黄三见自家主上笑眯眯出了宁侯大门,很高兴的样子,他主上随手就递了个匣子给他,“送给陆姑娘,说是我送她及笄的大礼。”
“是。”
里头的宁侯也在笑,将银票折平了,藏进袖中,却见妻儿一道过来了,孟郁是他独子,出了老侯爷那一代,下头的子女全都子女缘薄,孟星沉没成婚,没有孩子;孟星河只有一个儿子;孟柔石一个儿子,孟巍一个儿子;下头的孟怜山也是只有一个儿子,再下头的孟星魂根本没有成亲。可能是老头子一生杀伐,伤了天和,导致儿女的子女缘分都浅薄,没有别家那么三年抱俩的好事。
“父亲,”孟郁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也不像别家的小子爱玩爱闹,从小就十分老实本分,宁侯几次上折子给他请封世子,都没有回音。想来圣人还是有别的考量,至于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夫君,”宁侯夫人魏氏进来,拉了孟星河的手,“夫君,今日黄御医过府来请平安脉,我有喜了。”
“真的?”
魏氏笑着点头,“是真的,已经月余了,黄御医很有把握。”
“天呐,天呐,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孟星河喜得团团转,想抱住夫人,又想起来她是个孕妇,不好擅动,于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好,好,我明日就给圣人上折子,说我府该立世子了。”
宁侯给亲子请封世子的当日,孟君诚就跪在了政和殿,说:“请圣人收回成命,我与陆氏夫妻情深,情深意笃,是许豫章那厮枉做小人,强行将我夫妻二人拆分,他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竟然连脸面也不要了。”
圣人本来要看宁侯的折子,这会子放下了,哼一句:“他不要脸,你要脸?”
“圣人,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许豫章妄为状元,连这个都不懂,他有何脸面做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说的倒是一套一套的,你的家事,朕不管,你的妻子,自己去劝回来,朕还是不管。”
大伴胡青见在旁边听着,心道:彻侯来求,圣人还是松了口,前几日许状元来的时候,圣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圣人说:荒唐,孟君诚荒唐!
今日本尊在殿内跪一场,许大人的功夫可不就白费了,那陆小姐,许状元怕是娶不成了。
陆庸妍又在家等了三天,没有等来许豫章的求亲,却等来了孟君诚的八台大轿,他在门外说:“阿妍,我带你回家,你出来吧!阿妍,我错了,我来带你回家,请夫人原谅则个。”一声比一声高,惹来大家探出头,陆家也不敢拿大,很快就开了门。
陆庸妍前日里对孟星沉一番剖白,被拒绝之后,暗笑自己单纯,这刻道:“随侯爷回家,旧物都不要了,拿上钱匣,叫上阿舍阿得,咱们回春意闹。”
荷生喜滋滋的,莲之不置可否,小姐被伤了脸面了,即使后头人家又送来了一对碧玉竹节簪,小姐也只看了一眼,就关上了。本来无一物,何必惹尘埃。
不相配的,就不必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