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无一处无一件不透露着诡异,陆庸妍端着药碗,问:“刚刚怎么荷生说这个家里是待不下去了,发生了何事?是谁给你们委屈受了?”
“还是让荷生自己与您说吧。”
莲之督促陆庸妍喝完了药,将碗一收,拿出去了,隔壁有人去墙头收,交碗的时候,莲之说了句:“小姐已经醒来了,多谢。”那头没吱声,拿走了食盒,就下了梯子。
荷生端着一碗小馄饨进来,一直说个不停,什么:“许豫章狼心狗肺,狼子野心,故意不让小姐好起来,故意每一天待足十个时辰,除了睡觉,没有一天不在小姐房里,还把其他人都撵走。……”
最后说道:“老爷也是的,瞎了眼,猪油蒙了心,要把小姐嫁给这样的人,小姐还不如回侯府当个侯夫人,侯爷纵使脾气不好,也没姓许的这么坏,简直是黑心肝烂肺肠。”
“什么?父亲要把我嫁给大师兄?”陆庸妍愕然。
荷生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还不知道,她点头,“是的,街上都在传,许状元在御前给您和彻侯拆了婚,而圣人准了。”
“圣人准了?”
陆庸妍已经完全摸不清事情的走向了,她和她爹进了几次宫,次次都是求圣人收回成命,圣人皆不理,打了她一次,打了她爹一次。许豫章不过刚刚蟾宫折桂,还没进官场效力呢,圣人就准了?
这些人,真是!断情断事皆为一己之私,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情感,圣人如此,她爹也是如此。难怪荷生说住不下去了,原来如此。
庸妍吃了半碗馄饨,说:“我累了,想休息了,给我吹灯,出去吧。”
“是。”
荷生吹了床头的灯,留着廊下的风灯,这样屋里也有光,收拾了碗筷,出去了。
许是前些日子昏迷时久,睡的日子太多,陆庸妍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觉,来回翻身,就听荷生对陆端说:“小姐醒了,刚吃了馄饨,这会子已经睡了。”
“哦,已经睡了,那我明日再来。”
陆庸妍心里堵得慌,心想她爹是她亲爹,怎么亲爹也这样呢,卖女儿似的,刚来京城,尚未立足,就把女儿卖去镇北侯府,换一个侯爷老丈人的身份。等隔了半年,自己的得意弟子中了状元,自己在圣人跟前有了一席之地,站稳脚跟了,就想将女儿从无用的镇北侯府抽出来,转卖给得意门生。真是两不亏本的好算计,好买卖。
如此想来,更觉得难受,这家里,果真是如荷生所说,待不下去了。
这么想不尽对,但也错不到哪儿去,隔壁得了消息,回去告诉给孟星沉听,“陆姑娘醒了,精神尚可。”
“嗯。”
其实镇北侯府和陆家闹成这样,一来因为陆端是个墙头草,见自己的得意门生有了出息,这时候就想脱离侯府,自立门户了。而来孟君诚做自己也是功不可没,自陆庸妍去了黔境之后,仿佛与孟君诚就越走越远,看得见触不着,还又多了个岳氏,才导致如今这样情况。
孟星沉觉得许豫章未必是比孟君诚更好的良人,许豫章急功近利,脚跟不稳就敢贪功冒进,还没进官场就锋芒毕露,庸妍若嫁给他,还不如……终究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如此又过数天,孟君诚的病好多了,红影千里迢迢将简神医带入京,原来是岳清雯每天炖给孟君诚的汤食材相克,一两天不觉得什么,日子一久,喝汤的人便会脱发、短寿,或者断子绝孙。
“她竟然如此恨我?”
孟君诚还一直以为岳清雯是他父亲和他四婶生的女儿,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觉得孟家对岳清雯有了亏欠,才将她的儿子带回孟府养着,还认作庶长子。
青姿说:“这些日子您病着,有些事便没有与您说,夫人也病了,她被圣女教掳走,受了些罪,现在也在家养着呢。”
“阿妍被圣女教掳走?谁干的?”孟君诚急道。
青姿心道:还能是谁,岳家那个表小姐呗,她不就是什么圣女么。然后说:“不过荷生说夫人已经没事了,好多了,已经调养过来,若您大好,也该去看看夫人,毕竟夫人是因为去黔地寻您才……”
“那给我备车,去陆家。”
许豫章还没落实官位,就出了大笑话,陆端有些拿不准了,侯府是现成的靠山,许豫章是有可能发达的新贵,到底择哪边,他还需要再看看。
张氏肚子已经很大,陆端在家里的时间也多了些,这时候看门的老张跑了进来,说:“夫、夫人来了!”
“谁?”
张氏与陆端一同扭头,“谁来了?”
“陆端,你这个鼠首两端的小人,还我女儿来!”姜氏与陆端不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不是一年两年,他们成婚十六年,已经感情破碎七八年了。
姜氏穿着姜黄的春裳,下头是湖蓝的澜裙,摇着把团扇就走进来了,她说:“陆端,我女儿呢?听说她随你进京还不到一年,你就将她嫁了?还不通知我?”
“夫人,这,”张氏见到姜氏,还想着起身请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