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孟怜山,她端着茶跪下,说:“不孝女儿怜山来看父亲,给父亲请安。”然后拜倒匐地,好半天没起来,她这些年劳碌奔波,本就瘦弱,这刻匍在地上哭,显得衣裳空空荡荡,人都缩成一个猫儿了。
孟怜山自己觉得她和这孟家所有人都没感情,除了她父亲,还有那个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的大哥,这刻乍见父亲牌位,所有的委屈不安都涌上心头,不过一刻,哭的不能自已,也没人去劝她,只有老太君,朝庶二子盯着。
孟星河今日既进了孟家的门,说明他还认自己是孟家的人,既然是孟家的人,就没理由见了自己亲爹的牌位都不认了。于是无法,叹口气,也只得起身敬茶。
“给宁侯拿个团子,他是娇贵人,别弄疼了自己的膝盖。”老太君说:“扶三姑奶奶起来,哭她爹等到清明再去哭,这还没到清明,十几年不回来,回来就哭,成个什么样子。”
锦书连忙去扶孟怜山,小声说:“三姑奶奶快别哭了,侯爷大婚呢。”
孟怜山被锦书半架着起来,锦书又看云朵,云朵赶紧去端热水,给这个小姑奶奶净面。
“都起来吧,让宁侯跪跪他爹,柔石和怜山是出嫁,一等就是十几年不回来,她们嫁得远,又是出嫁的女儿,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强求出嫁女儿回娘家。咱们宁侯,就住京城,前后不隔几条街,竟然也是二十二年没登过咱们的门,这要不是侯爷成婚,估计宁侯也没机会见见他爹。”
莲之看了半天,也弄明白了,老太君这是要对宁侯发难呐。
孟君诚这时候也起来了,他说:“起来。”说的是陆庸妍,陆庸妍跪得太久,忽然就感觉腿麻了,起不来,她甚至动都动不了,孟君诚弯腰,一手托住她手臂,“来,给二伯见礼。”
陆庸妍基本是被孟君诚给提起来的,而且此时宁侯跪着,而她站着,孟君诚从采桑手里端了杯茶出来,说:“我带新妇给二伯见礼,祝二伯长寿长安,福泽绵绵。”
“好,好,”孟星河觉得简直了,他一个做长辈的,要跪着受新人的茶,还必须出礼,他喝了茶,从袖中拿出两万两的红包,觉得真是受罪来了。
“给宁侯换茶。”老太君说。
云朵捧着一杯新茶过去,将方才孟君诚敬的茶换走,“侯爷,您请。”
这是要按压他的头,强行让他跪祖宗了,他是想和孟家修护关系,但不是以这样的姿态。眼前就是亲爹的灵位,孟星河一咬牙,俯身叩拜,“不孝子星河给父亲请安,父亲您在地下可安好,不孝子逢年过节——”
他又想说自己逢年过节会烧纸,买元宝灯笼蜡烛,过年也祭祀了,只是——“行了,大喜的日子,谈什么烧纸吃饺子的,老侯爷不爱吃饺子,请侯爷进去吧,他爱吃乳酥,叫厨房蒸了,给侯爷供上。”
“是。”庆舒带着锦书和云朵收了镇北侯、世子和世子妃的牌位,孟星河想站起来,差点踉跄,也没个人扶一下他。
今早上要来孟家,天没亮就出门,魏氏不愿意来,他还和她争了几句,急忙忙赶过来吃新人敬茶,结果自己还跪了一回,出钱出力不说,还被敲打,说自己不孝。
这孟家一家子,当真是!
等将老侯爷的灵位归位,孟星河以为接下来就要说他的事了,他一个庶子,敢分府夺爵,这会子孟家老少都在,难免有人要拿他的身份说事。
谁知老太君对一对新人说:“今天就这样吧,吾孙娶妇,孟家欣慰,吾孙且带着新妇进宫去吧。”
“是,孙儿知道了。”“孙媳告退。”
陆庸妍与孟君诚携手而出,她长吁一口气,孟君诚瞧她一眼,“累了?”
“有一点。”陆庸妍知道自己缺乏锻炼,就她这样的身体素质,真跟着孟君诚出门,绝对是个拖累。
“先擦擦汗。”孟君诚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全是虚汗,你太虚了,明日起开始随长酒锻炼身体,她会指挥你。”
“侯爷这是要带我出门?”
“不是你说宅子里闷,想和我出门?”
陆庸妍仰头,“侯爷你都知道了,偷听我说话了?”
“还需要偷听?”孟君诚道:“跟着我出门辛苦,奶奶年纪也大了,她喜欢你,你就在家里陪陪她。若真是不想住了,且等她百年之后,再——”
“嗯,我晓得的。”
陆庸妍说:“我也没打算现在就跟着你出去,现在还是奶奶最重要,我也想要给她养老送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