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蓑衣入屋的道理是懂,但时也是不可能在这里除下蓑衣的。雨水早将外袍打湿,薄薄地贴附在她身上。
时也敷衍点头,这小木屋确实不大,只得左右两间里屋。也不想问齐淮为何在这,“淮王爷虽然在病中,这记性倒是没记错。只是现在出门在外,何必讲究这般多。”
闻言,齐淮轻轻端起手中的茶杯。
时也从阿罕手中接过了包袱,正准备去里屋更衣。
却有水珠如器般以雷霆万钧之力般破空而来,朝着时也身上蓑衣的脖颈系带而去。
少年轻轻一偏首,水珠穿透木门而出。
“王爷,这茶水还是留着,给等会来的客人喝罢。”少年精致得不行的脸蛋还贴着两缕打湿了的乌发。
说完径直进了里屋,齐淮倒也没继续为难,因着外头纷乱的马蹄声愈来愈近。
未等马上的人抽刀而出,齐淮的暗卫已迅然出手。雨幕之下,厮杀声夹杂着马匹慌乱的撕鸣。火苗跳跃了几下,屋外便又归于平静。
训练有素,时也换衣裳的功夫罢了,“莫非王爷之前,在这边呆过一段时间?”
时也一身干爽地走了出来,脸上水涔涔已拭干。雨水打得脸色愈发白净,加上明眸琼鼻,齐淮总觉得清秀过了头。
“此话怎讲。”齐淮收回打量她的眼神,转而拨着盖钟里的茶叶。
“卧病在床都想过来故地重游。”卧病在床是绕不过去了,时也都做好齐淮等下一杯茶水迸溅而出的发飙。
齐淮倒是面色淡淡,连个眼神也懒得赏给她。却也没让手下赶她们出去,看来是有些病在身上的。
两厢相顾无言,时也静静待在火堆旁烤火。
瓢泼的雨一直未停,铺天的黑夜。时也拿着树枝将火堆一拨一拨的,光火倾洒,五官映得通透。
屋内无人开口,她实在是困了,事情都懒得去想。齐淮倒是看着精神得很。
方才换衣的是右边里屋,时也打着哈欠便想走进去歇下。
冷不防安静了许久的齐淮来了一句,“时大人今夜是想与本王同寝一屋?”
这话将时也瞌睡打跑了一大半,这又是什么意思。历来左边为尊,她可是将左边里屋让给了他。
除非,时也头大地去左边里屋一看,满满堆着的都是木材灰土。甭说睡人,落脚的地步都难寻。
能睡人的原来只有右旁的里屋。
“想是时大人这等人物,睡姿应该也不差,本王倒是不介意与时大人同寝一屋。”齐淮说得极是轻巧,还把玩起了手中的素瓷盖钟。
没等慎行诧异自家主子这等异举,便听到时也说出的更离谱的话,“王爷金贵之躯,下官还是与他们一同睡在这外头便是了。”
小木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慎行觉得周遭空气好似温度骤降。
齐淮紧了紧手中的盖钟,本来看这人身子骨孱弱,料想也是娇生惯养的主。这外头寒风透过那破木门直刮入内,里屋不比这外头暖和舒坦些。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
时也倒是若无其事地以斗篷为衾,落坐在火堆旁。
阿罕在旁侧,她还是放得下心。带着暖暖的光意,连柴木烧起的味道都是淡淡香香的。
夜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也不提神,眼皮子都快打架了。今日不知怎的,好似愈发瞌睡。
是淋了雨么。
许是淋了些雨。
这几天赶路也是有些疲乏的罢。时也想起之前在外,可曾比这赶路赶得慌,也没有这般迷糊。
屋外的雨要停了,静谧更催人入睡。半眠半醒之间,时也看了眼阿罕,阿罕竟也抱着剑在旁有些瞌睡。
好像,这个柴火不对劲。时也的嗅觉很好,柴木烧起来哪有什么香香的。但这里头,细细分辨来是有股不寻常的味儿。
眸子太沉了,都快睁不开。
时也心里陡然一惊,屏息,使劲咬破了下唇。腥甜味在口腔慢慢散开,勉力拧开水囊掬了把水泼上脸。
放眼望去屋内的人尽皆昏昏然睡着,这柴木,不是齐淮他们动的手脚。
齐淮也够惹人厌的,时也起身,轻手轻脚往里屋摸去。
里屋火光也未灭,却不见齐淮。
后背有人!本能叫嚣着,时也回旋将脚踢出,但这一脚,却似踢在了铁甲上面。
腿脚一软,时也直接被这股力气掀翻至榻上,纤薄的后背撞得生疼。
不容多想,那人竟已径直翻身上榻,时也侧身架挡。那人却是料到,一只手顺势将她双手制住,“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