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是君后,茂国公府为什么还要让家里其他人入宫?
不过是觉得他这君后没什么用,前朝皇帝不会因为他而善待茂国公府,他也不能递出去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郑嘉央是什么人?
是会因为一个男子而改变主意的人吗?
将表弟送进宫来又有什么用?
况且……
茂国公正君道:“你都没有试过,算爹求你,为了咱们茂国公府,你……”
况且,单以菱想,她是他妻主。
她有其它宫侍,是他无法管的事情,但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妻主主动分享给表弟。
他没到那么不在乎她的地步。
单以菱道:“不可能。”
“爹,”单以菱侧头看他:“你以后来宫里,是不是也不会给我带话本了?”
茂国公正君知道此时要哄着他,于是道:“你若喜欢,爹下次便给你带。”
单以菱歪着头观察。
和郑嘉央相处久了的好处是,他现在很会看人脸色。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骗哄他。
单以菱点点头,说:“那就好,对了,说起宫侍……卢卫侍已经承宠一年多了,皇上也到了该腻烦的时候。”
茂国公正君道:“不是才半年?”
“啊,”单以菱说:“本宫记错了,倚云,”他扬声道:“本宫累了,送茂国公正君出宫吧。”
任身旁人如何劝呼,单以菱纹丝不动。
卢卫侍承宠七个月另四天,宫闱之中的事,他爹居然知道。
能从哪里知道呢?
单以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他昨日冒着被郑嘉央厌弃的风险也要救下的四个人里,有人瞒着他在给茂国公府递消息。
她不喜欢后宫和前朝有牵扯。
也不知道发现没有。
若是有朝一日发现,是一定不会相信他没有参与其中的。
单以菱自小便被教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是不爱郑嘉央,但他忠于皇帝。
所以皇上不喜后宫和前朝有牵扯,他便安安稳稳,可是他家里……
单以菱仰头闭了下眼,只觉得好累。
***
二皇子的病好得很快,倒是单以菱一直不见好,请安已经停了三四天。
二皇子病好了,才听说自己生病的时候母皇来看过,当即就想给母皇请安。
郑茜芮三岁刚过,小豆丁一般,他跑到床边,“父后父后,我想去看母皇,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单以菱躺着,以手掩鼻,“你站远些,别把病气过给你。”
郑茜芮听话地站远了些。
单以菱放下手,道:“让倚云带着你去吧,父后病着,不适合见你母皇,就不过去了。”
郑茜芮有些失落,“好吧……”
单以菱看他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样子有些想笑,“去吧,你可以回来和父后讲。”
郑茜芮点头,脆生生道:“好!”
通报后,郑茜芮扶着门框提着衣摆,迈过对他来说有些高的门框,朝室内走去。
一摇一摆的。
郑嘉央看着,觉得有些可爱。
郑茜芮请过安,郑嘉央问他现在如何。
郑茜芮甜甜笑道:“多谢母皇关心,儿臣好多啦。”
郑嘉央问:“你父后呢?”
郑茜芮扁了下嘴,“父后还病着,现在还没好,都不抱茜芮了。”
郑嘉央想起那日碰他额头时的自己反应,温声道:“等你父后好了,自然就会抱你了。”
没有得到母皇的抱抱,郑茜芮连眉眼也耸搭下来,“哦……”
郑嘉央沉默几息,站起来走到他身前,拍了两下他的脑袋,“乖,回宫去陪你父后吧,母皇还有事要忙。”
郑茜芮被拍了脑袋,心情一瞬间飞扬,笑眯眯说了告退。
提着衣摆扶着门框,一摇一摆出去,迈着小短腿往昭安宫走了。
郑嘉央回到椅上,低头细细擦着手,想起郑茜芮甜脆的声音和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样子。
和他父后的端庄一点都不一样。
可能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才这么可爱?
君后小时候,难不成也是那样的?
郑嘉央忘了自己一两岁时候是什么样子了,但从她记事起,她便从没有像郑茜芮那般活泼天真过。
她擦过手后吩咐欣荣,“让太医替君后好好看看,之后过来回话。”
四天高烧,还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再说茜芮那么可爱的小孩子,没有父后的抱抱可怎么好?
***
茜芮回到昭安宫,把在奉阳殿发生的所有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单以菱,单以菱又和他说了会儿话,担心他染病,便让倚云倚星带着他去别处玩。
单以菱重新躺下,没一会御医便到了,说是皇上派她们来诊治的。
单以菱自然不能拒绝,看过后,倚月送三位太医出去,回来时道:“君后,温君侍、卢卫侍和洛从侍来给您请安。”
单以菱躺好,淡淡道:“就说本宫身体实在不适,见不了人,让他们回去吧。”
倚月应道:“……是,君后。”
君后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请安一直停着,单以菱没说恢复,郑嘉央听到也没说什么,只是命欣荣往昭安宫送了些补品。
四月初,欣荣又依皇命送了一次补品去昭安宫,这次见了单以菱。
欣荣笑道:“君后,容奴才说一句,春日里花朵在一起争奇斗艳才好看,若总是东一只西一只的放着,不团簇,也不好修剪不是?”
单以菱淡淡道:“本宫知道了,劳烦侍从跑一趟。”
欣荣道:“君后折煞奴才了。”
第二日,众宫侍重新开始请安。
没一会儿,单以菱便打发人走了。
从前他是借口很累,大约是很久没有早起,他今日是真的很累。
众人走后,单以菱坐在凤椅上没动,倚云道:“君后,要俾子扶您去休息吗?”
他才大病初愈,不适合劳累。
单以菱道:“不必,我坐一会儿。”
看看这个位置有多么舒服。
单以菱坐了会儿,觉得不如躺着舒服。
他自己站起来,呼出一口气,问倚云,“今日是初几?”
单以菱这几天不开心,什么都不想管,根本没关心过。
倚云:“……”
“回君后,”倚云道:“是初五。”
单以菱点点头,初五,还可以。
人不开心了就丧颓,就什么都不想干。
可他是君后,他还有元泽和茜芮。
他不能一直不开心。
单以菱慢慢往寝室走,“你可看到,今日来请安的宫侍,他们和从前比有什么不同?”
倚云细细回想了一番,“君侍们都不拿手帕了,只是每个人的双手都青葱似得,应该是好好保养过。”
单以菱点点头,“皇上近日应当是喜欢手好看白嫩的男子了,你去内务府,取些保养手的药膏,再去太医院,拿个调养身子的方子,按方抓药。”
保养手的药膏?调养身子的……方子?
依云问道:“君后是要……什么调养身子的方子?”
单以菱慢悠悠道:“美容养颜,润泽肌肤的。”
倚云惊讶道:“……君后难不成是要?”
单以菱道:“去吧。”
倚云离开后,单以菱回到寝殿,坐在铜镜面前。
镜中人脸是圆了点,没有卢卫侍那般尖翘的下巴,但胜在小,五官也标致。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表弟了,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但表弟自幼便是美人坯子,想来现在应该也很好看。
家里不就是觉得他长得不如表弟好看,不得皇上宠爱,才让表弟入宫的吗?
单以菱摸了下自己的脸。
但表弟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还不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鼻子一张嘴。
他这不是也有吗?
齐齐整整的,一个都不缺。
单以菱放下手,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
不就是争宠吗?!
他看过那么多话本,他一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