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央坐在凳子上,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道:“都出去。”
众人不知所以,恭敬离开,顺带关上了房门。
郑嘉央抬手,轻闻了下方才擦过他面颊的拇指。
没有任何味道。
这不是他身上香味的来源。
郑嘉央凑近单以菱,他今日身上没有那股让人舒服的香味。
郑嘉央看看自己手上残留的余粉,皱了下眉,而后再看看昏迷不醒的单以菱,毫不犹豫伸手,将所有粉擦在了他寝衣的领口上。
收回手,没有任何不适。
“唔。”单以菱无意识发出一声梦呓。
又是那种有些甜有些腻的调子。
郑嘉央坐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软软的、烫烫的,没有别的感觉。
郑嘉央这才确定,接触单以菱,哪怕不是在侍寝的时候,她的身体和心理都不会厌恶排斥。
大约是侍寝太多次,她习惯了。
单以菱皱眉,“还要……”
郑嘉央:“?!”
郑嘉央呼吸一滞。
单以菱做了个梦。
那时他才十三四岁,让倚云偷偷买了话本看,但是话本很少,他看起来很快,没几天便看完了。
他还想要,还想要看很多很多话本。
话本里的人可以不受礼教约束,可以肆无忌惮做任何事,他好羡慕。
“倚云,”单以菱梦到自己拿着银子,递给小侍,“再去买,我还要……”
梦里的他语调清晰,吩咐得清楚明白,现实里的单以菱,只轻糯地哼出了最后两个字。
郑嘉央凝眉,他到底在做什么梦?!
“进来。”郑嘉央高声道。
晴天霹雳,梦中一切急转直下,倾盆大雨中,有一只大老虎追着他,还要咬他。
单以菱被吓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适应几息,眼前明黄色的一团。
……老虎是被雨淋得褪色了吗?
可是他身体好累,跑不动了。
单以菱脑子钝钝地想。
再眨两下眼,才看清明黄色的一团是谁。
单以菱:“……”
不知道现在回梦里继续被老虎追还行不行?
不就是想咬他吗?
那他让它咬两口算了,反正又死不了人。
单以菱弯起唇角,强撑着想坐起来行礼,“臣侍……”
郑嘉央道:“躺好。”
单以菱躺好。
今日从进昭安宫,她就没笑过。
平日里单以菱就有些怕她,但她一般态度好时,他就不会那么怕。
就像面对大老虎一样,虽然知道它危险,但只要它在那里眼睛要睁不睁,懒懒得晒太阳,看着心里便没有那么怕。
但它如果站了起来,凶目看着人……
单以菱想,梦里的老虎可能是真的出来了。
只是在梦里他可以跑,现在连跑都跑不了,而且他若死了,甚至可能还要搭上其他人。
单以菱又想起昏过去前……
他好像……大概………可能是……
瞪了她一眼?
这不争气的眼睛!
两人沉默,一坐一趟,周围侍从小侍连气都不敢出。
隔了会儿,太医院太医常寻远走进来,对郑嘉央道:“回皇上,二皇子烧退了,现在已经无恙了。”
单以菱心中一喜,问道:“芮芮醒了吗?”
郑嘉央看了他一眼。
单以菱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在皇上说话前说了话。
这要在平时,可能也不算是什么,可现在不是平时,她在生气……
单以菱抿唇,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常寻远没有单以菱那么敏感,上位者问答,她自然回道:“二皇子很累,已经又睡着了。”
郑嘉央道:“再去看着,若有反复立即来报。”
常寻远:“是,皇上。”
室内重新恢复安静,没一会,倚星端着药碗走进来。
倚星先给郑嘉央请安,“俾子参见皇上,回皇上,君后的药已经熬好了。”
倚云扶着单以菱坐起,倚星等着郑嘉央说他可以给君后喂药了。
熟料郑嘉央道:“朕来喂。”
单以菱:“……?”
众人皆是惊讶。
倚星愣着没动。
郑嘉央皱眉看向倚星,倚星急忙将药碗承上。
郑嘉央捏着倚星没有碰到的药碗边沿,将药碗拿过来,而后舀了一勺药,递到单以菱嘴边。
单以菱急忙就喝。
……烫。
但他不敢吐出来,强行咽了下去。
还好那口药很少。
倚云扶着单以菱,见状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敢说。
郑嘉央不再喂,用勺子轻轻搅着药,隔了会儿说:“明日的请安,免了吧。”
单以菱道:“是,臣侍多谢皇上体恤。”
郑嘉央道:“君后爱子,照顾皇子疲累,今日晚间染了高烧,自然要歇息几天。”
她将他发烧的时间,定在了今日。
君无戏言,甚至可以罔顾现实,她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今后任何人都不能再质疑。
单以菱垂眸,真心谢她:“……臣侍多谢皇上。”
郑嘉央又舀了一勺药,递到唇角。
这次不烫了,单以菱乖乖喝下。
喂到一半,郑嘉央忽然停了。
单以菱看看还有一些药的药碗,她喂累了吗?
单以菱贴心道:“皇上累了一天了吧,不如……”
就让倚星来喂吧。
郑嘉央打断道:“君后还要吗?”
单以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