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容弘帮她挡箭中毒后,他就一直这么盯着自己。
姜软玉只当他在怪自己间接害得容弘中毒,也不放在心上,转身便要离去,商鱼却突然跨步上前,堵住姜软玉的去路。
一旁还未离开的尘鸳立刻叫了商鱼一声,商鱼却置若罔闻。
尘鸳欲上前阻止他,姜软玉却抬手道:“尘鸳,你先下去。”
尘鸳无奈,只得离开,走前还有些不安地看了商鱼一眼。
姜软玉看向商鱼,问道:“这天都快亮了,你瞪我也差不多快一夜了,想跟我说什么?”
商鱼嘴唇紧抿,神情还有些许的挣扎,但他很快便像做了某种决定般,深吸一口气,回道:“小的打小就跟在小公子身边,是看着他一路到现在的,小公子从来没受过什么重伤,一直以来,他但凡有一丁点哪里磕了碰了,我们这些下面的人都要受到重罚。”
“可现在!现在小公子却因为姜小姐您性命堪忧!危在旦夕!您是公子喜欢的人,其他人不敢说,可小的却不吐不快!”
姜软玉双臂抱在面前,道:“没人让你不吐。”她的身子跟着靠在舱门边上,“接着说。”
“小公子一直以来为您付出良多,但姜小姐却什么都不知道。”
姜软玉笑了笑。
商鱼像是被她这笑刺激到一样,声音顿时起伏更甚,音量也不由加大:“小公子原本不用受这罪的,他当初去洛阳前,夫人给了他两粒关键时候可用作保命的还魂丹,可全都被姜小姐您给吃了!”
姜软玉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她顿了下,伸手一把揪住商鱼的衣领,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拽,冷下声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商鱼梗着脖子,答道:“第一次,您帮个那傅子晋挡剑,是小公子连赶了好几日的路,冒着身份被发现的危险,偷偷回洛阳去傅府给您送药,把你救活了,回途他自己还得了场风寒,差点没命!”
姜软玉愣住。
“第二次,您被傅良兄妹暗害,中了灵圭之毒,也是小公子救您,他把仅剩的最后一颗还魂丹也喂给了您!”
姜软玉听到这里,手松开商鱼,无力垂下。
商鱼后面还说什么,她已无心去听。
还魂丹,果然跟她之前猜的差不多,能解毒,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那药是不是只有大胤皇室的人才有?”姜软玉垂着头问商鱼。
“何止!”商鱼很是激动,“光一颗药丸就需要百名道士取世间万草提炼,开启炼丹炉,耗时十年才能得一颗,只有大胤皇帝才能独享!
“大胤覆灭时,大胤皇上把仅有的两颗全留给了夫人,夫人又给了小公子!结果没想到……没想到到最后,竟全进了您的嘴里!”
姜软玉呆住。
果然跟自己之前推测的完全一样!
果然是因为救她,容弘才会被傅子晋他们提前发现真实身份的!
*
自姜软玉从商鱼口里得知还魂丹一事后,她便自惭不已,打听到一直卧床养伤的徐氏身子好了些后,她便前去拜见,为因自己而间接陷容弘乃至整个容家于此处境一事郑重道歉。
徐氏听完姜软玉的来意,笑着道:“小鱼儿自小跟着阿弘一同长大,他二人虽是主仆,却也是兄弟,其中一个受了点委屈,另一个定要打抱不平,姜小姐别跟他一般见识。”
姜软玉直道惭愧:“要不是小鱼儿,我还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徐氏欣慰点头,随即收起笑意,郑重其事对姜软玉又道:“姜小姐,阿弘他把留给自己保命的药都给你吃了,那就代表你就是他的命了。”
姜软玉愣住。
徐氏拉起她的手,继续道:“你若不想阿弘就此丢了命,可也得照顾好你自己啊!”徐氏说着,轻拍了几下姜软玉的手背。
“我这几日听说,你白天夜里都寸步不离地守在阿弘床前,眼都不眨一下,这样可不去,一直下去身子可是要熬坏的。”
姜软玉听完徐氏这一番长辈的体贴之辞,眼眶不由一热,她忍住泪意,回道:“我没事,还有几日便到荆州了,我上岸就好好休息。”
上岸的话,容弘也就能彻底解毒,性命再无忧了。
徐氏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再多劝,两人又聊了一阵,姜软玉见徐氏面容有些疲惫之色,便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想起一事,不由停下脚步,转身问徐氏道:“容夫人,我有一事不解,不知夫人可问我作答。”
徐氏笑着点头:“你问吧。”
“那日傅皇后的寿宴上,徐夫人为何要以身帮帝后挡暗器?”
徐氏顿了下,回答道:“为了阿弘。”
姜软玉愣住,她不禁思索起来,很快,她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徐氏见此,赞许点头,笑道:“阿弘说你聪明,我看也是。”
姜软玉笑了笑,跟徐氏道别后,出舱离去。
姜软玉边走边平复刚才与徐氏交谈时略有起伏的心情,想起徐氏对她的关切,她不禁想起已多日与她僵持,迟迟不肯与她见上一面的姜淮和夏氏。
他们登船出城那日,姜软玉便提前下令给潜伏在廷尉寺大牢里的暗卫,把姜淮和夏氏救出来,强行带上了船只。
据救姜淮和夏氏的暗卫讲,他二老执意不肯出狱,也不肯随船去荆州,甚至姜淮口中还喊着誓死都不愿跟前朝逆贼同流合污,登上船后又一直苦叹无颜面对姜家列祖列祖,教养出了姜软玉这么个不肖子孙。
怀安端着已经一个托盘迎面走来,姜软玉看到那托盘里装着几只脏了的还余留残食的碗和碟子,另有两双用过的筷子。
姜软玉一看就知道他定是刚从姜淮和夏氏的房中出来。
姜软玉上前问道:“老爷和夫人在房里还是不肯出来?”
怀安朝她摇摇头。
姜软玉又问:“还是不肯见我?”
怀安沉默地看着姜软玉。
姜软玉了然,叹了口气。
“主子,有劫后和余生的消息了吗?”
先前尘鸳为接应在洛阳城中未能及时赶来登船的容听和劫后、余生,派出了数名暗卫返城去打探他们的消息,并沿路一直传信回舟船上报告洛阳那边的动静。
姜软玉刚才去徐氏那里时,徐氏也刚问起此事。
姜软玉伸手拍了拍怀安的肩膀,安慰道:“他们俩武功那么高,肯定没事的,放心吧,傅蔺不是都被他们杀死了吗?他们定能安然返回的。”
姜软玉说完,还有些感慨怀安和劫后、余生相处一段时日,没想到感情竟这么好,都知道为对方牵肠挂肚了。
她以为怀安还会问她些什么问题,但是怀安听完姜软玉的回答后,只是点了下头,便没再说什么。
姜软玉见此,不禁想到行船这几日,怀安倒是比以前安静不少,他心里像藏着心事。
姜软玉不由又对他道:“你泄露灵圭之毒解药的那件事也别太自责,主子我知道你也并非有意。
怀安脸色当即一愣。
“若不是你那日从傅府逃回来及时告诉我傅府里空的,我也没法及时赶去救容弘他们,也就不会像像这样全身而退去荆州了,你呀,功过相抵了!”
姜软玉鼓励地重重又朝他肩膀上拍下一掌。
怀安眼中情绪顿起,他有些感动,又有些想吐出的话却不可言说的纠结,最后皆只化作三个字:“谢主子!”
在即将抵达荆州的前两日,姜软玉突然昏倒在容弘的床前,随行的容府大夫给她诊脉后,说她这些天整日整夜地守着容弘,前些夜里已受了寒,却不去床上躺着,今日这是风寒加重,支撑不住才彻底病倒过去。
姜软玉被抬回她歇息的小室内休息,半个时辰后,她苏醒过来,看到床头围着一圈的人,其中有已可以下床走动的徐氏,还有自上船后就不跟她见面的姜淮和夏氏。
夏氏此时拿着一个手帕,正垂头暗自沾泪,姜淮负手立身于一旁,神情复杂。
见姜软玉醒来,姜淮便转身要走,姜软玉连忙叫了一声:“爹!”
她的声音干涩虚浮,姜淮听得心头莫名一软,当下就停下脚步来。
徐氏这时站起身来,笑着道:“”姜大人,姜夫人,令嫒已经醒了,那妾身就先退下了。”
徐氏走前冲姜软玉温婉一笑,这才带着婢女离去。
徐氏走后,姜软玉便坐起身来,伸手握住坐在床边的夏氏的手一通撒娇,她知道夏氏最吃这一招,果不其然,夏氏很快态度就软下来。
姜软玉吃定夏氏,夏氏又吃定姜淮,所以很快姜软玉便将二老也攻陷了下来。
一家人互相吐露彼此心中憋了好久的一番话后,姜淮终是叹气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一切再难转圜,也只能这样了!
“你既已死心塌地地跟定了他们容家人造反,那最好就祈祷上苍让他们命够长够硬,我与你母亲也这么大岁数了,也活够了,老命就算被你再折腾几遭,到头来折腾没了,也都无伤大雅,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姜淮的口气依然不是很好。
姜软玉的眼神黯然下来。
夏氏见此,一巴掌拍在姜淮的手臂上,朝他使了个眼色,轻斥道:“才说了以后不再提这些,你这老头子怎么又提起来了。”
姜淮表情一憋:“我……”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夏氏不再理她,拉住姜软玉的手,担忧问道:“软玉,是不是那容弘一旦自立为王,你就真的能躲过身死的天谴了?”
这是姜淮和夏氏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不管何时,何种境地,他们总是将姜软玉放在首位,就算现在被姜软玉连累从致仕朝臣臣妇变成了逆党,彼此言和过后,他们心中最挂念的,还是姜软玉的生死安危,而非他们自己的性命和名声。
姜软玉心上一暖,却也更觉对父母有愧。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死的!女儿向你们保证!”姜软玉声音有些暗哑,一脸认真地回道。
夏氏半信半疑地点头,一旁的姜淮却冷哼一声,道:“你保证?容弘那小子能保证吗?老天爷能保证吗?”
“清风子道长都说可行了,爹娘你们不信我和容弘,还不信他吗?”
姜淮和夏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疑云果然去了大半,神色也松缓不少。
“容弘那里,有专门的人伺候,你这两日就别去了,好生在这舱里歇两日,马上就要到荆州了,也不差你一个人手。
“好,都听爹的!”姜软玉撒娇地一把拽住他宽敞的袖口,来回摇了几下。
姜淮脸色总算又晴了几分,但嘴里仍忍不住继续抱怨道:“我的宝贝女儿,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这么糟蹋了,就怕他小子承受不住这福气!”
姜软玉趁着空隙,偷偷跟夏氏交换了下眼色,姜软玉一脸苦恼,夏氏也无奈地笑了笑。
*
就在离荆州仅有一日船程的次日,姜软玉他们所在的船只遇上了外来侵入者,本以为是江洋大盗,或在江上作乱的流寇之流,又或者是被朝廷派来追拿刺杀他们的影卫死士一类的,却不想竟是劫后和余生。
劫后和余生风尘仆仆,刚上船就先到姜软玉跟前禀报:“主子,属下二人与徐将军走散了,属下等寻找多日都没有半点线索,而且那傅子晋每日都在各城门口增调守卫,我们再不走,就都走不成了,只能先行一步,赶来给主子你们报信。”
尘鸳派去洛阳打探消息的暗卫前几日也传回过消息,提及城中守卫不断增强一事。
“傅子晋现在是什么官职?”
能随意调动全城守卫,恐怕已经不是一个小小卫尉丞能做到的了。
“是卫尉!”劫后回道。
姜软玉和在场的姜淮、尘鸳等一干人皆面露诧异。
姜淮忍不住惊叹道:“年纪轻轻就已位列九卿,真是后生可畏!”
“我家小公子可是马上要称帝的人呢。”一旁的商鱼不满地回嘴道。
姜淮冷眼朝商鱼一瞥。
姜软玉有些头疼:“小鱼儿,行了,大家都知道你家小公子了不得,少说两句吧。”
就会拱火!
她起身,让大家都散了,径自出门去安排明日登船事宜。
行船这数日,尘鸳一直在调度暗卫去处理沿途跟过来的尾巴,他辛苦这么些天,船上其他人得以一直安然。
姜软玉把尘鸳叫来,一番感谢后,两人开始商量起明日登船之事。
在从尘鸳口中得知荆州地界早已尽数在容弘掌握之中,无需担心下船会遭遇伏击后,姜软玉彻底放下心来。
忙完后,天已经黑透了,姜软玉走出船舱,心里思索着尘鸳刚才的话,荆州既已是容弘的地盘,而荆州内驻扎着萧家军,那就意味着……
萧家明投太子,实则已暗倒向容弘。
容弘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到底还有多少未显露出来的势力,姜软玉心头不由生出澎湃激动之意。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她体内的血液也开始沸腾不止。
姜软玉转身,打算去船头看看,晃眼间,却看到徐氏缓缓前行的孤独身影。
是了,刚才劫后和余生向她禀述洛阳城的情况时,徐氏就有些闷闷不乐,她定是在担心容听的安危。
姜软玉突然想起容弘谈及徐氏和容听,曾对她说的那句““我爹和我娘越来越像夫妻了”的话,心头不由一动。
她一抬步,朝徐氏的方向快行而去。
船只按照预计天数,在隔日刚过午时后按时抵达荆州。
姜软玉站在船头,老远就看到萧沈率领一众州郡官员,其中还有几位有封地的诸侯,皆身穿正式朝服,神色恭敬而庄重地候在渡口处,静候船只抵达。
他们身后,左右各站立着一列手执长戟的森严兵士。
姜软玉知道,他们定就是隶属于慎朝十三州中最强大的州地方军,萧家军。
见船只越来越靠近渡口处,萧沈便率众官员和诸侯跪地无声叩拜,身后的一众萧家军也整齐划一地跪地叩拜。
姜软玉面色一肃。
容弘官衔不过秩千石的尚书令,而包括萧沈在内的在场许多官员的官职皆高过他,诸侯的身份也更尊贵于他,但他们此时却以臣下之礼来迎接容弘。
这是唯有皇帝和太子能享受的尊荣。
姜软玉到此时,才真真切切感觉到,容弘是真的要自立为王,反慎复胤!
姜软玉眼神一晃,她蓦地想到自己双身一事,不自觉地便低下头,转身快步回船舱内去。
待船只靠岸停稳后,萧沈一声高呼:“恭迎主上归来!”
紧接着岸上一众人跟声再次齐呼:“恭迎主上归来!”
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渡口。
已回到舱内坐在床沿边的姜软玉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觉心“怦怦怦”若擂鼓直跳。
因容弘因中毒箭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荆州官员和赶来的数位诸侯也不多耽搁,行完礼后便吩咐早已备好的医官上船为容弘诊治。
确定暂无性命之忧后,才又将容弘从船舱内移上马车,然后直奔容弘一家在荆州汉寿的住宅。
渤海侯此番也赶来了荆州,他在得知容弘离京时身中毒箭后,便已寻来几名医术了得的名医。
名医轮流在容弘床前对其把脉,一番商讨后,才慎重地开出药方,交予商鱼去煎熬。
“主上体内所中之毒是来自域外的一种奇毒,慎朝境内尚无药可解,顶多只能压制减缓其毒性的发作,我等无能,请侯爷恕罪!”领头的医官一脸苦恼相,带着其余几名医官纷纷跪地叩首道。
渤海侯面色深沉,一句话也没说,只挥袖屏退几名医官。
他走到守在床前的尘鸳身旁,望向床上容弘昏睡的一张惨白的脸,问道:“此等剧毒,主上是如何撑下这么多天的?”
尘鸳朝他微躬身,回道:“一路过来,都是靠名贵药草吊着,每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
渤海侯点点头:“辛苦尘侍卫了!”
医官们通过草药和针灸双管齐下来稳定容弘的病情,到次日辰时三刻,昏迷多日的容弘终于苏醒过来。
容弘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姜软玉。
昨日他们刚抵达荆州,前来容府探病的人不计其数,全都是荆州大小官员和那几位从远近各处赶来的前大胤诸侯。
喧腾了一整日,今天容府总算清净下来,尘鸳以不打扰容弘休息谢绝了还试图继续前来探病的一拨人。
幽静的卧房内,姜软玉没有加厚氅也不觉得冷,因为屋内两只火盆并排放着,暖意正浓。
他见容弘醒来,连忙让商鱼端进来新熬好的药汁,细心地给容弘一勺匙一勺匙地亲自喂送进嘴里。
姜软玉耐心而周到,边喂药边还拿手帕给容弘擦去不小心从嘴角渗出来的药汁,眼底散发着深邃的柔光。
中途商鱼次想插手,却被姜软玉阻止,她非要亲历而为之。
一碗药很快见底,商鱼端着空碗退出门,姜软玉一抬头,就看到容弘正目光奇怪地盯着她。
“怎么这么看着我?”姜软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容弘撤开目光,笑道:“我这一长觉醒来,你莫非更喜欢我了?”
若是从前,姜软玉定会立刻反驳,但今日她却没有。
她神色正经地道:“你根本不会武功,之前为何还要逞能帮我挡箭,真不要命了!”
容弘看着她眼神里的心疼和责备,不禁一愣。
随即温润一笑,调笑回道:“我是九天龙命,哪里那么容易死。”
姜软玉不由嘀咕:“这还没上天呢,还龙命……”
容弘无奈,伸手要去拉姜软玉的手,被她躲开:“我跟你说正经的。”
容弘挑眉。
“你之前把你母亲留给你保命的两颗还魂丹都给我吃了的事情,我都听小鱼儿说了。”
容弘神情微怔:“小鱼儿那张大嘴巴啊……”
“不过,你知道了也好。”
容弘半坐起来的身子朝后仰去,姜软玉连忙起身体贴地帮他在后背垫了个大引枕。
容弘看着很是满意。
“我可不想像话本子里那些苦情男子一样,默默为心爱之人付出,对方却一无所知,还跑去跟其他男人厮守终生,搞到最后,自己只落了个形单影只,抱憾终生,独自垂怜的下场,不胜惨兮!”
姜软玉嗔笑,故意冷瞥他一眼:“那的确不像你。”
姜软玉这时笑意收敛一些。
“若不是你两次救我,你的身份也不会这么早被发现,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姜软玉真挚诚恳地看着容弘,自责不已道。
容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道:“被发现了倒是无碍,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最提心吊胆的,你可会怕?”
“你是说……”
姜软玉的声音不由刻意压下来:“……起事?”
容弘缓缓点头。
姜软玉十分坚定地摇头:“不怕!你忘了?我可是纨绔!”
容弘愕然,随即与姜软玉相视而笑。
虚掩地门“嘭”的一声发出巨响,怀安喘着气面色激动地冲进来,他也一看正坐在床边,带着笑跟姜软玉说话的容弘,脸上突然浮现起激动欣喜的笑。
怀安到近前,“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头叩地,发出重重一声沉响,随即高声道:“容公子您总算醒了,主子这几天不知有多担心您,以后小的一定尽心竭力伺候您和主子,为您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完又连连狠磕了几个响头。
磕完后,又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容弘莫名其妙,不解地看向姜软玉。
姜软玉便将怀安先前被傅子晋抓起来,不小心泄露了容弘给姜软玉送灵圭之毒解药一事说给容弘听。
“他觉得是因为他,你和容夫人的身份才会被发现,这几日一直在内疚。”
容弘不禁戏谑道:“你们不愧是主仆啊,这认错的本事是一个赛一个。”
姜软玉作势要打,容弘连忙抓住她张牙舞爪的两只手:“难不怪你当时会那般英明神武的突然出现解我们被围之困,原来是这样。”
姜软玉得意地昂起下巴道:“我聪明吧?”
容弘见她一副小孩子讨饴糖吃的娇憨模样,声音不自觉放柔许多,带着几分宠溺道:“我的阿蓐,自是最聪明。”
姜软玉一听“我的阿蓐”,当即怔住。
容弘的脸此时却倏然在她眼前放大,他倾下身来,面颊贴近姜软玉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如羽毛拂过,道:“此番我是因阿蓐受的伤,阿蓐既然这般聪明,该知道奖励我点什么吧?”
姜软玉闻着容弘身上徐徐传来的梅香和药香混合而生的异样气味,心头微悸,她想也不想,便将头朝前微倾,嘴唇蓦地贴在容弘带着些凉意的唇瓣上。
这一吻只刹那之间,姜软玉却觉得天长地老的漫长。
她重新坐正身子,和容弘柔情蜜意地对望彼此,两人眼神俱是温柔深邃,闪动华光,心意相通。
眼中这一刻只有你我。
彼此正相望以回味方才片刻的旖旎时,容弘的脸色突然变得差起来。
他一张苍白如脂玉的精致脸庞开始紧皱而起,上面逐渐出现痛苦之色。
姜软玉嘴角的笑意凝固,她诧异地扶住背脊正不断躬下去的容弘:“容弘,你怎么了?!”
容弘还未张嘴,一口浓血就喷出来,洒在面前的被褥上,还有姜软玉的衣衫、手、脸等处。
姜软玉震惊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