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蔺这是昭告容弘和其他所有人,他容弘所做之事皆是无用功,在傅家面前,他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但容弘在饗射礼上的出色表现,到底还是有回报了。
那之后的不久,他便被安思胤邀请到安府一叙,而在安府中,接见他的除了安家的家主,位列九卿的光禄勋安郭吕,还有二皇子。
原本因为容弘在饗射礼上赢了傅子晋,姜软玉不得不在席安公主面前学了三声狗叫,为这事她正跟容弘赌气,不想去见她。
她转而沉浸在跟傅子晋的婚事已板上钉钉的喜悦中。
可当她得知容弘私下被安家招揽后,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从榻间豁然起身,朝隔壁院子飞奔而去。
刚迈入苏清院的书房,姜软玉看到容弘盘腿坐在一临窗而靠的长条案几前,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手里卷轴上的内容,整个人安静得如同一株松竹。
他里面只着一间浅色单衣,外披银灰色柿蒂纹宽袖长衫,头发轻束着,一副悠闲散漫的模样。
案几一角摆放的青铜金猊吐珠三脚香炉里,正燃着白檀香,袅袅泛白的燃烟如蛟龙腾云,浮动盘旋而上,熏染一方幽然。
容弘此时翻动了下卷轴,竹简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姜软玉这时才注意到屋内的摆设,极简质朴,却又清新雅致的韵味,里面不知何时被安置了许多新的摆件,但都是些不太贵重的小玩意,市集上随便找一家店便能轻易买到。
可就是因为添置了这些看似普通廉价的物件,却让整个屋子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格调档次,处处透着低调细致的讲究。
这间经由容弘打理过后焕然一新的屋子,正如眼前的容弘一般。
虽是贫苦寒门士子,但从骨子里却散发着贵胄尊贵之气。
容弘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站着一人,他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迎上前。
“你要投靠二皇子?”姜软玉一上来就问他道。
容弘微怔:“姜小姐何出此言?”
姜软玉当即便将他前去安府跟二皇子和安家人碰面一事说了出来。
两人在案几前面对面坐下后,商鱼给两人各盛一杯热茶。
容弘这才回道:“在下不过一寒门子弟,就算安家看上了我,我也不敢随意站队。”
“为何?”
“若此时站队,我多半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两人对视良久。
姜软玉突然发出“噗嗤”一声轻蔑地笑:“难不成你还想当那执棋之人?”
容弘只嘴角含笑地继续看她。
姜软玉的笑意逐渐在嘴边消失:“容弘,傅相跟我爹说,你野心极大,如今看来,他老人家的眼力劲果真是老辣。”
“姜小姐怕了?”
姜软玉喝了口热茶,答非所问:“谁管你最后站哪一边,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们姜家会始终站在傅家这边的。”
姜软玉说完便要起身,容弘却突然抬手轻按在她左肩上。
姜软玉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容弘。
容弘冲她淡淡一笑,遂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她面前,突然他俯下身,姜软玉只觉他整个身影几乎要覆盖下来。
身子弯至一半,容弘的动作蓦地停下。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至姜软玉的发间,指尖朝外一挑,细碎的残叶一角便附着在了他的食指指腹上。
容弘将那残叶一角递到姜软玉视野之内。
两人的呼吸骤然抵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
梅香愈加浓郁。
姜软玉只觉他二人此时的姿势极其暧昧,从旁边瞧去,似是容弘将她整个身子包裹在了怀中。
姜软玉的身子莫名地变得有些发酥。
青天白日的,美色近在咫尺,她可不想走火入魔!
姜软玉仓促地一把推开容弘半步,看也不看他就转身快步离去。
走出书房时,她因步子太急,险些跟迎面而来的商鱼撞上。
商鱼伸手一把拽回差点掉落到地上的一件衣袍,朝姜软玉行了个礼,又奇怪地看了一眼呼吸有些急促的她,随后才进屋去。
姜软玉还站在原地,鼻子却突地一动。
她刚才闻到了商鱼手中衣物上传来的淡淡梅香气。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经常能从容弘身上闻到。
好你个容弘,竟用干梅花来熏香衣物,比我还讲究!
已经走入书房的商鱼走到容弘面前,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他,口中还道:“小公子,您换上这件吧。”
那头,容弘却半晌没有反应。
商鱼瞅眼看去,只见容弘盯着方才他帮姜软玉挑去发丝上残叶的手指,正微微出神。
很快到了五月,暑夏伊始,植物茂盛,麦穗成熟,学子们纷纷要赶回老家下地割麦大丰收,因此太学院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放田假。
假期可长可短,依据每个学子往返路程而定。
太学院里大部分学子都是洛阳当地人,但仍有一部分是外乡人。
容弘算一个。
他想趁着田假,返回老家荆州汉寿县一趟。
放田假当日,临下学前,夫子让每位学子在田假结束后,上交一篇浅谈地方政治经济治理疏漏之处的文章。
于是,学子们在一片哀嚎声中迎来了田假。
既要写地方政治经济治理疏漏之处,那便需亲身到地方去体验,才能让写出的文章经得起推敲。
于是,最终不但容弘返乡回荆州,连带着二皇子和五皇子两拨人马也与他同行,齐齐朝荆州进发。
萧家姐弟萧阮和萧河的老家跟容弘在一个地方,也是荆州汉寿县,汉寿县乃荆州治所,其父萧沈是荆州牧。
是以,萧家姐弟也跟随大部队一同前往。
先陆路,后水路,一行人连续赶了好几日的路,在夜幕再次降临时,终于抵达汉寿县。
洛阳来的勋贵子弟们见惯了洛阳的繁华喧嚣,偶尔来到小地方,看到与洛阳全然不同的夜景和人文,只觉异常新鲜,连日来赶路的疲惫顿然一扫而空。
萧沈乃此一方最高掌权者,算是此地的地头蛇了,有这么个人撑腰,洛阳来的众人越发不生怯了,反而对探寻这一处未知领地生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意。
萧沈早在他们出发前,便收到了萧阮让人快马加鞭提前送来的信,所以当一行人落脚时,香气熏染、凉爽之气充盈的一座古宅早已为他们备好。
萧家拨来专门伺候他们的几名下人依次带每人去提前安排好的房间入住,随后,待众人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脏污后,便被下人引着前去闹市区最豪华的聚膳楼。
做东款待大家的是萧沈和其夫人陆氏,特设此宴为众人接风洗尘。
席间,佳肴美酒,应接不暇,萧沈夫妇好客又热情,还尤其周到。
萧家依附的是安家和二皇子一派,萧沈和陆氏自然对二皇子、安思胤等人更为亲近,却也不怠慢五皇子一行人。
懂得分寸,还恰到好处。
酒过三巡,腹中也填塞满了一肚子的荆州当地美食后,席间的众人褪去了彼此初识的生疏和防备,说话更加放开了些。
容貌风情艳丽却不落俗的陆氏笑着看向身旁的萧阮,满目慈爱地聊起家常:“阮儿倒是让我省心,可他弟弟却是个混世魔王。”
萧阮的弟弟萧河,自他们姐弟俩从荆州转学到洛阳太学院去后,他经常整日不见人影,不知跑去了哪里。
萧阮不管这个弟弟,太学院里的夫子也从不多问,估计是萧沈提前已打过招呼。
今日刚入住合住的古宅,萧河同样地又一下子没了踪迹。
一旁的萧沈饮下一杯酒,有些感慨道:“若是河儿能有思胤这般的心性,那我便能彻底安心了。”他边说边赞赏地看了一眼安思胤。
萧沈年岁虽有些长,但他容貌依旧清俊,跟陆氏一样,两人俱不显老。
他全身自带一股杀伐之气,一看就是曾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但今日他身着常服,又刻意收敛起了周身的逼人气势,坐在满桌子菜前,含着笑,瞧上去倒是与普通人没什么好样。
萧沈是非常看好安思胤的。
在从洛阳而来的这一行人中,安思胤虽年龄与其他人相当,但他却是行事最为老成稳妥者。
已经喝高了的姜软玉闻言,立马站起身来附和道:“没错,安公子的确让人省心,他简直是个完人!课业每次……都能得……甲,就算经常缺……席……夫子也从不怪罪,不像我……”
姜软玉一身醉态,身形东倒西歪,说话断断续续,到最后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毫无贵女该有的端容。
席间诸人见此,神色各异。
陆氏一双凤眼飞快地将每个人一瞬间泄露出来的神情溜了个转,见有人眉头一皱,也有人面露嫌弃,亦或厌恶,又或者幸灾乐祸。
唯独容弘和安思胤略有不同。
安思胤看向姜软玉的眼神带着耐人寻味的包容。
而容弘,似是根本没瞧见姜软玉此时的形容般,他的脸上毫无一丝多余的表情,目光只停在他手中的酒水上。
陆氏心思一转,将视线不着痕迹地重新移回到姜软玉的身上,她笑着道:“看来姜姑娘喝醉了,要不妾身找人先送她回房歇息吧?”
怀安连忙凑上来:“小的送我家主子回去。”
陆氏点点头,旋即又叫来两名下人,帮怀安一起搀扶住姜软玉下楼。
宴入尾声,众人离席,萧沈夫妇极尽地主之谊地派出数辆马车将一行人亲自送回古宅。
下马车时,萧沈夫妇在门前与众人话别。
安思胤想起,来时他的父亲安郭吕托他给萧沈带了手信,当即便让随行小厮去将手信拿来交予萧沈。
然后他又将自己那份手信也一并奉上。
是一串特地去清远寺求的开过光的佛珠手串,寓意安和祥福。
其他几人见此,皆一时汗颜。
此次前来,他们压根没预料到这一茬,都未提前备礼。
送走萧沈夫妇后,大家便商量着明日去当地临时采买些厚礼送到萧府。
傅子晋却表示他带了,不光带了,还帮五皇子、傅良、傅婉之也带了。
也即是说,五皇子一派当中,傅子晋唯独没考虑到姜软玉的那一份。
已安顿好姜软玉,此时跟众人在一处的怀安心里为自己主子抱不平,面上却老实道:“那明日小的就去集市……”
他话还未说完,却被容弘打断:“不用了,她那一份,我帮她备了。”
不光是怀安,其余人都有些意外地看着容弘。
站在容弘身后的商鱼多嘴一句:“看来还是我们小公子更惦念着你家主子。”他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瞟向傅子晋。
夜已深了,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为避嫌,男、女各住在古宅的南、北两侧。
两位皇子和席安公主被分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院落内。
而其余人则共住在一个院落内。
其中姜软玉、傅婉之、萧阮住一个院子,安思胤、傅子晋、傅良、萧河和容弘合住于另一个院子里。
本来容弘身份相较其他几人要差上一大截,是不能与其他几人住在一处的,但是历来整天不见人影的萧河竟罕见地擅自做主,让下人将容弘的一应物品全搬到了与他们一处的院内来。
安思胤和傅子晋倒也不计较,傅良虽是不满,却也无法多说什么。
姜软玉躺在床上,睡得浑浑噩噩,到半夜时,她被时而传出的唱曲声吵醒。
姜软玉颇有些费力地睁开双眼,起身出门,同院子的傅婉之和萧阮已睡下,两人屋内的灯都已熄下。
姜软玉此时头脑依然发晕,还隐有胀痛之感,酒的后劲将过未过,她很是烦躁地歪斜着身子,缓缓走出院子去透气。
顺着那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曲声,姜软玉最终来到了一个独立院子。
因为酒劲,她手脚还在发软,她极其费力地掏了好久才从腰间掏出蟒鞭。
姜软玉将蟒鞭用力甩出,同样尝试了数回,才缠住外围墙头上的一根突出一小截的木桩。
姜软玉顺着蟒鞭,缓慢蠕动着爬上墙头,然后眯着一双嘴角往里面窥探而去。
好家伙,三更半夜的,席安竟还如此精力旺盛,左拥右抱,还有伶人在她跟前唱小曲儿,一屋子的淫靡之气。
姜软玉见那伶人面如暖玉,着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当即就想跃墙而入,进一步过眼瘾,但她余光里却突然自高处瞧见宅外的石拱桥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站立着正凑得极近。
其中那男的身影,姜软玉怎么看怎么眼熟。
姜软玉正疑惑间,那男的身形突然微微朝姜软玉的方向侧过来一小下,侧脸刚巧露出一部分。
借着月色,姜软玉分明瞧见正是容弘那厮。
姜软玉险些从墙头上摔下去。
好你个容弘,大半夜的,竟然背着本小姐私会小情人!
姜软玉头脑愈加发涨,刚落到地上的她扭扭歪歪地爬起来,脚步踉跄地朝宅子外走去。
隔着约莫还有十步的距离,姜软玉就伸手指着容弘的方向,口齿含糊不清地大声道:“这下被我抓住了!敢背着我私会其他女人!”
她这声在寂静的夜里极其清晰,吓得跟容弘站在一处的那女子顿时花容失色,当场用双手捂着脸扭头就跑了。
“给我站住!让我瞧瞧……是哪来的小妖精!”姜软玉边说边尝试着快跑过去拦住那女子,可刚走两步,就差点摔倒。
容弘好险不险地将她扶稳。
“您没事吧?”看着她醉眼迷离,脸颊还泛着未消退的红晕的模样,容弘眉头不由微蹙,“我送你回去。”
他扶住姜软玉转身返回古宅。
为了不吵醒同院子的傅婉之和萧阮,容弘在院门口时,俯身一把将姜软玉打横抱了起来。
姜软玉双手顺势攀在容弘的脖颈上,头下意识地抵近容弘的胸前靠近下巴的位置,口中继续含糊不清地嚅嗫道:“一回你的地盘,就开始招蜂引蝶,沾花惹草,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容弘拿手肘推开虚掩的房门,将姜软玉放在床上,姜软玉却双手死缠在容弘的脖颈上不松手,口中继续道:“傅子晋,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这般厌我……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我……”
容弘动作微滞。
姜软玉一个翻身,攀在容弘脖颈上手顺势将容弘整个人拖拽到了床上,两人一起倒躺在了床上。
容弘解开姜软玉放在他脖颈间的束缚,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站起身。
他见姜软玉不时伸手去拉扯她自己的领子,犹豫了下,便伸手帮姜软玉解开紧扣的衣领处。
刚开了一颗扣子,姜软玉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容弘的一只手,依然紧闭着双眼:“别动我……我要……守身如玉,不然傅子晋就……就彻底不要我了……”
从姜软玉的院子里出来,容弘打算回自己房中,走到中途,商鱼衣衫不整地小跑着过来,在看到容弘的一瞬间,脸上有些焦急的神色立马一松。
“小公子,我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商鱼走近,松了口气地道。
“能有什么事。”
容弘继续朝前走,商鱼却狐疑地看了容弘一眼。
不知为何,他觉得容弘现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主仆俩走回院中,却在院子里碰到了傅子晋。
他正负手而立于一棵粗壮的松柏树下,抬头望着月光,他衣衫翩翩,侧脸颜如玉,的确当得一个绝世佳公子。
容弘眼神微黯。
傅子晋此时也看到了容弘,他打量了容弘和他身旁的商鱼几眼,刚打算提步走近,跟他说话,容弘却突然撇开头去,径自进了自己的屋内。
傅子晋脚步顿下,面露不解。
屋子里,商鱼小心上前道:“小公子,您这样都不跟傅二公子打声招呼,不太好吧,往日里再怎么样您面上都还是……”
冷飕飕的一道视线突然扫向商鱼。
商鱼吓得一激灵,立马闭上嘴。
看来今夜小公子的心情当真是不佳!
休整一夜后,大家精力重现充沛。
宅中的下人早已备好早膳,众人围坐在圆形漆桌前吃饭。
早膳过后,姜软玉在一道窄门前,胳膊朝前霸道地一伸,手掌撑在门上,将正经过的容弘牢牢地拦下来。
容弘身子几乎贴在门上,姜软玉将他整个人锢在了门口。
容弘轻挑眉,看着姜软玉。
“昨夜跟你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姜软玉似笑非笑地问道。
“是从萧府拨过来的一名婢女,今早我已经将她打发走了。”萧阮走过来,面露歉意地看向容弘,“昨夜那婢女在容公子面前无礼,还望容公子见谅。”
姜软玉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萧阮解释道:“那婢女对容公子生了爱慕之心,便私下近身打扰他,是我萧府治下不严。”
萧阮面露惭色。
姜软玉恍然大悟。
容弘突然开口对姜软玉道:“难得您昨夜醉成那样还记得,那您可否还记得自己昨晚说了什么吗?”
姜软玉:“……我说了什么?”
“没事。”
安思胤走过来,笑着道:“这宅中一应事务,现下都是萧姑娘一手打点,各处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所以姜姑娘就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姜软玉撤回抵在窄门上的手,回道:“那是自然,我不过想问个明白而已。”话是对安思胤说的,眼睛却看着容弘。
姜软玉突然想到昨夜席安院子里那几名侍奉席安的美少年和那个伶人,当即看向萧阮。
萧阮却是一眼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当即捂嘴笑道:“我本来也给你安排了,但是你昨夜醉得太厉害,我便将那些人撤了。”
姜软玉欣喜不已:“那今日都给我安排上,如何?”
这个萧阮,还真是个妙人,先前怎么没发现?
萧阮笑着点头,她看着姜软玉,这一刻却想起昨夜接风宴后,陆氏临走前对她说的话:“那大司农之女倒是值得一交。”
她母亲眼神历来犀利,萧阮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底。
见姜软玉跟萧阮讨要美男,容弘眼神微异地看了一眼姜软玉。
刚才便站在不远处旁观的傅子晋此时却正在打量容弘,他身旁的傅婉之开口道:“姜姑娘到底跟安公子是何关系,我倒有些看不懂了?”
傅子晋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傅婉之连忙跟上。
萧阮跟姜软玉分开后,便朝自己院子而去,刚经过游廊上一转角处,突然窜出一个身影,萧阮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五皇子。
萧阮连忙俯身行礼:“五殿下。”
五皇子将她虚扶起身,嘴角含笑问道:“我有一事不解,想向萧姑娘请教。”
“五殿下请说。”
五皇子突然凑身离萧阮更近一步,萧阮一惊,连忙后退避开,但却是晚了,五皇子已突然伸出一只手臂,将萧阮一把揽住,扣入怀里。
萧阮大惊失色,激烈挣扎起来:“五殿下,您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五皇子扣在萧阮腰际上的手猛一用力,萧阮一声痛叫。
五皇子:“我方才还纳闷自己房中怎的突然多了几枝芍药,原来是你让人安排的,可是怎么就单单我有,其他人都没有呢?”
五皇子这句话刚出口,萧阮挣扎的动作就突然停下。
五皇子用扇柄挑起萧阮的下巴,萧阮刚要再挣扎,五皇子却突然凑近她耳旁,吹气轻语道:“我特地去看了,二哥房间也没有,你莫不是喜欢我?”
他的动作暧昧十足,语气轻佻,说出的话更是撩人。
萧阮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化,不自在又难堪。
五皇子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有脚步声靠近。
萧阮如受惊的兔子,一把推开五皇子,小跑着逃走。
五皇子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傅子晋和傅良、傅婉之走过来,傅子晋扫了一眼刚才萧阮离去的方向,对五皇子道:“五殿下,我们这次来荆州可不是真的玩的。”
五皇子整了整衣袖,看向傅子晋:“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傅良答道:“那幅画就在闹市区的璇玑楼里。”
几人出门,经过前院厅堂时,却听到安思胤正与二皇子、萧阮、姜软玉和席安公主谈论着一幅画。
“寒梅仕女图是荆州汉寿县的名士陶也先生亲手所作,传闻此画内还附诗一首,陶也先生虽常年居于深山,却在尘世之中赫赫有名,尤其是天下的读书人,对能拜他为师趋之若鹜。”
萧阮的声音响起:“所以,谁能破了这寒梅仕女图中的玄机,谁便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不错。”
五皇子和傅子晋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交换眼色。
他们此次便是奔着这件事来的,五皇子等人原本想暗中进行,没想到安思胤现在故意挑到明面上来说,显然是想要公开地跟他们较量一番。
陶也在读书人当中的声誉极其高,若是能成为其关门弟子,那便等同于得到了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支持。
对于争夺皇位的二皇子和五皇子来讲,破解那幅寒梅仕女图,从而谋得陶也的关门弟子这一身份,无疑是当下两人必争之物。
五皇子和傅子晋一行人出门而去,随后二皇子一行人也出发,两人的目标皆是先寻到那幅寒梅仕女图。
两拨人中,除了日常隐身的萧河以外,席安公主和姜软玉也不在其中,两人一前一后出门,都闹着要在县里掳个好看的小郎君。
只是让寻画的两路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在街上一路走过去,那幅本以为踪迹神秘的寒梅仕女图,竟烂大街的人手一份,甚至有路边摊贩直接用那幅画来给客人打包商品。
傅子晋不信邪,他们跑去璇玑楼见那幅画的真迹,发现跟街上泛滥的画一模一样。
原本这画的重点在于是否能参破画中的玄机,而非画作本身。
领悟到这一点后的两路人,也干脆人手一份那幅寒梅仕女图,返回古宅内,钻研起画来。
容弘这时不在古宅中,他正前往自己家中,去看望许久不见的徐氏和容听。
还未抵家,容弘的步子却慢了下来。
僻静小路上,除了他和随行的商鱼,再无其他人。
容弘最终停下脚步,缓声道:“出来吧。”
四周静了一刻,随即一个身影从路边的草丛里站出来,走到容弘跟前。
容弘抬眼看他。
一身黑色锦衣,头发高竖起一个利落的马尾,一把皮套小弹弓插在腰间,出现时总是一张青涩中透着羁傲不逊的脸,嘴里还总是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萧河是也。
“萧公子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何赐教?”容弘开口问道。
萧河看着容弘,将狗尾巴草从嘴中取下,口气毫无起伏地回道:“无任何赐教。”顿了下,又道,“你无需在意我。”
商鱼有些不悦地想要回嘴,容弘拦住他。
容弘朝萧河微微一笑,口气依然柔和地道:“现下我要返回家中,但家中双亲不太习惯被旁人看着,还请萧公子行个方便。”
萧河想了下,点头:“好。”
说完,一个飞身,重新隐于隐蔽处。
过了片刻,商鱼对容弘道:“走了。”
容弘才重新继续朝家宅的方向赶去。
当容弘重新返回到古宅时,已过了晚膳的时辰,白日里一直监视众人行动的一名暗卫偷偷前来,向容弘禀报他不在时发生的事。
当容弘听到暗卫说姜软玉主动把萧阮送来的那批美男遣送了出去,不由问道:“为何?”
暗卫便答:“姜小姐说甚是无趣。”
容弘愣了下,没再说什么,挥手让暗卫退出房门。
商鱼给容弘斟了杯茶,低声道:“他们这么多人,琢磨了一整日,都未能参透半点线索,看来要破解这画中含义,不是那么容易。”
“不好了,姜小姐跟公主为一个伶人吵起来了!”院外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了一声。
容弘放下茶杯,带着商鱼朝外走去。
赶去席安公主院落时,二皇子、五皇子等人都已到了。
席安公主一脸的盛气凌人,正面含怒气地冷眼瞪着站在她面前的姜软玉,而姜软玉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悠闲模样。
姜软玉的身后,跪着萧阮,还有被萧阮指派来伺候席安公主的一名伶人和几名美少年。
萧阮的神色还算镇定,但这几人此刻却面如土色,因为害怕,身躯不停地发着抖。
席安:“你今日又要与我作对,护这个跟你毫不相干的伶人?”
姜软玉懒懒一笑,带着纨绔女的痞气:“怎么不相干,但凡是个美人我都护。”
席安发出一声嗤笑。
姜软玉身后跪着的萧阮此时开口求道:“请公主开恩,饶恕这几人!”她语气恭敬,口气却坚定。
席安脸上阴鸷一现。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
站立一旁的小黄门立刻明白过来,当即俯身将先前被姜软玉用蟒鞭打飞在地的翠色握柄□□和一根箭矢捡起来,呈递到席安手上。
席安重新上矢拉弓弦,发着森森寒光的箭端直直对准姜软玉。
一旁的容弘眉头微蹙。
姜软玉神色不改,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仿佛此刻对准她的不是一支箭矢,而是一件毫无杀伤力的小玩意。
傅子晋看着这样的姜软玉,眼神里闪过一道思索之色。
席安即将拉满弓……
突然,她一转向,将下一刻就要发出的箭对准姜软玉身后的萧阮。
姜软玉还未来得及反应,五皇子已先几步上前,挡在萧阮身前。
“席安,要不这次就算了吧。”五皇子一脸笑盈盈。
席安拉弓动作一顿,她满是戾气的双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片刻后,她突然露出诡异一笑。
席安收起即将离弦之箭,眼光闪了几闪:“五哥甚少多管闲事,你不救姜软玉,却要救这位才认识数月的萧小姐,莫不是看上她了?”
五皇子笑容依旧,出言却意有所指:“萧姑娘今日若真死在这宅子里,咱们可就没去处了。”
他们现在住着萧家的宅子,用着萧家的下人,吃着萧家的饭,席安公主现在却想射杀萧家之女。
这着实说不过去。
席安的视线在五皇子和萧阮二人身上来回打了好几个转,诡异的笑容再次出现。
萧阮被席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虚,放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瞬间紧捏成拳。
席安朱唇轻启,突然对二皇子娇声道:“二哥,五哥这般维护你还未过门的妻子,你就不吃醋?”
二皇子一贯温和的脸色稍显不虞:“席安,适可而止,你再胡闹,下次思胤要管教你,我便不帮你了。”
席安公主:“……”
很快,闻“安思胤”色变的席安公主,消停了下来。
一场闹剧就此收尾,萧阮连夜将那几名美少年和伶人送出古宅,另换了批新的进来,但这次挑选的几人,皆是比先前的要八面玲珑出许多。
她还前去姜软玉的房中,特意向她致谢,谢她救下了那名伶人。
不过,席安的挑拨之言,到底是在二皇子心里种上了一根刺,二皇子自此之后,开始注意起萧阮和五皇子两人来。
席安院落丝竹声再起,姜软玉不再去爬她的墙头,而是精心打扮一番,带着怀安出门去约见一名跟她约好的书生。
主仆二人刚走出院子,就撞上了容弘。
“姜小姐要出门?”容弘笑意温浅地看着姜软玉,问道。
姜软玉却是半个字都答不上来。
因为她已经看容弘看呆了。
也不知是否因为今夜的月色格外清亮,姜软玉只觉这一刻容弘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穿着一件敞开的玉色缠枝纹道袍,周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幽光,恍若从诗画里走出来的谪仙般。
因是刚沐浴过,他的刘海和发丝底端有些湿漉,几小撮刘海还搭在脸颊两侧,无形中衬得他整张脸的轮廓尤其美好,眉眼也愈显精致。
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秀色可餐的绝佳美色近在眼前,哪里还需她费这么多神去外面过眼瘾!
姜软玉步子再也挪不动了。
随即,她听到容弘的说话声,道:“不知姜小姐今夜可得闲,与我手谈两局可好?”
姜软玉想也不想便连连点头,道:“好!”
容弘朝她精心打扮的周身扫了一眼,笑得越发惑人,一敛宽袖,移步一旁,道:“姜小姐请。”
姜软玉如同被摄了魂魄般,傻乎乎地就极其听话地跟着容弘走了。
一旁的怀安急了,上前便要叫醒他这位一见色就眼开的主子:“主……”
岂料他刚发出一个音,容弘的眼神却蓦地朝他扫过来。
怀安游走在喉咙的话音当即失了声。
容弘转过身,带着姜软玉逐渐走远。
怀安使劲甩了甩头,心里不免狐疑,刚才容弘的眼神明明很正常,但为何自己对上的一瞬间,竟有如芒在背之感?
怀安不解地跟上去。
而怀安身后的商鱼此刻却惊呆了下巴,木头般地杵在原地僵立着。
小公子这是在故意以色惑人,来绊住姜家小姐?!
不远处的游廊下,两个立在暗处的身影久久未动,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傅婉之故作一脸担忧地看向身侧的傅子晋,小心安慰道:“表哥,你切莫生气,我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那姜家小姐这般性情了,只是委屈了表哥你,竟要被迫娶这种女子为妻,也不知姑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婉之说完,借着幽暗的路灯光亮,暗中观察傅子晋的神情。
但她却有些意外。
傅子晋并非往日里一贯的冷淡忽视,也非她所想的厌恶气恼。
傅子晋此刻的神色,有好奇,有疑惑,有思索,甚至还有一丝兴味。
傅婉之放在袖中的手攥紧袖口,疑心傅子晋脸上为何会开始出现这些情绪,他从前可不曾这般。
自己今夜好巧不巧地撞上姜软玉和容弘暧昧一幕,便找借口引傅子晋前来,不想却是这个结果。
傅子晋此时动了动身子,对傅婉之道:“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说完便径自先离去,独留傅婉之立在原地。
翌日,大家起了个早,继续探寻寒梅仕女图之中暗藏的玄机。
傅婉之称自己昨夜通宵达旦地研究此图,找到了一些线索,要告知诸位。
参破这幅寒梅仕女图远比想象的要难出许多,两位皇子决定暂时先合作,所以除了永远缺席的萧河、姜软玉和席安公主以外,其余人都围坐在厅堂的原形漆桌前,听傅婉之逐条列出她的发现。
“最后,你们看图上的仕女一直手握铁杵捣药,兴许就是提示我们需从汉寿县各大药铺入手查寻。”她说完最后这句后,满心期待地看向正对自己而坐的傅子晋。
容弘却率先道:”傅小姐的这些推断,单就这画上的内容而言,的确有些道理,不过若是结合画上的三行诗句来看,便有些牵强了。”
傅婉之眼神一黯,尴尬又失落。
傅子晋见此,开口安慰道:“婉儿,你能想出这么多点子,已是很难得。”
傅婉之刚黯淡下去的眼神立马重新亮起来。
安思胤:“所以,我们现在皆认同的一点是,参破之内容,定与‘梅’有关。”
不管是画的内容,还是画旁边所提的三行诗句,皆有“梅”。
画中一名仕女在梅树下,手执一铁杵捣药。
其旁三行诗为: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二皇子思索着道:“这首诗乃一女子为吸引异性的注意,寻觅与其幽会的伴侣而作,若是与梅关联起来,因是要我们去找到一名喜梅的男子。”
“可这个‘梅’字,到底是指梅花还是梅子呢?”
画上之“梅”是梅花,诗中之“梅”却意指梅子。
“小姐,不好了!”一名小厮突然面色焦急地跑进来,朝萧阮禀报,“席安公主和姜小姐为了争一个书生,在护城河上又打起来了!”
三丈宽的临街护城河面上,波光粼粼,影斜雾缭。
姜软玉和席安各自站在一艘乌篷船的船头,两条船隔着十步距离远,两人手中分别执一蟒鞭和一□□,双方都怒目而视死瞪着对方。
两岸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一眼望去,看不到人流尽头。
“席安,愿赌服输,你这般纠缠下去,着实是难看。”姜软玉冷声道。
“本公主说了,借我那书生一两日,我立马离开!”
“你想得倒美!”
姜软玉话音刚落,手中的蟒鞭便猛力朝席安的船头甩去。
席安惊诧间,身形连连后退,眼看鞭子即将飞抵到席安的船头上时,一个水青色人影突然自一侧岸上飞身而来,在半空处时,便一把擒住那蟒鞭的末端。
身影停稳后,姜软玉一见来人,眼睛徒然瞪大:“傅子晋?!”
傅子晋蹙眉看着姜软玉,淡漠道:“可以了。”
姜软玉一怔,她盯着傅子晋看了几眼,又看向一旁面露得色的席安,一使力,打算将蟒鞭拽回来。
傅子晋却不松手,姜软玉根本拉不动。
她讶然地看着傅子晋。
“姜软玉,你看你多跋扈多讨人厌,连与你有婚约之人都向着本公主,若是不想被傅二公子嫌弃退婚,还不赶快停下,将那书生交予我!”
席安的话,刚好戳中姜软玉的心事。
姜软玉眼神冷下来:“闭嘴!”
席安看向对面背光而立的傅子晋,问道:“傅子晋,今日你真要帮她?”
傅子晋不答。
他大半部分的脸隐在阴影里,姜软玉看不清楚。
席安看好戏不怕事大,继续火上浇油,进一步激怒姜软玉:“都这么些年了,你不会还以为傅二公子会喜欢上你吧?你看看你现在,明明是待嫁之身,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我争一个男人,你将傅二公子置于何地?你给他戴绿帽子这么些年,还期待他帮你不成?”
席安真是句句诛心,戳中了她最隐秘的心事。
姜软玉的身形发起抖来,她缓缓垂下头去。
半晌,她似是自言自语道:“你怎么这么聒噪?”
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暗哑。
猛一发狠,姜软玉突然抬起头,同时再次用力去从傅子晋手中抽回蟒鞭。
傅子晋站稳双脚,拉紧蟒鞭末端,继续牵制姜软玉。
姜软玉望着傅子晋那张很是符合她口味的俊颜,嘴角突然微勾,扬起一个怪异的弧度。
眼中狡黠之色闪现。
下一刻,她突然放开蟒鞭。
傅子晋始料未及,随着姜软玉的松手,他整个身子因为强大拉力直朝后方摔翻跌落出去。
围观人群一阵哗然。
姜软玉目睹着傅子晋摔出去的窘态,微扬下巴,眼神傲慢,嘴里只轻吐出两个字:“活该!”
她明艳的一张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双眼中的骄纵和不可一世,摄人夺目。
容弘站在岸边攒动的人群里,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逐渐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这时,姜软玉站立的乌篷船的蓬里,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颤巍巍地探出来,露出一张惊魂未定、面色苍白的秀气面孔。
容弘嘴角扬起的笑在下一刻,迅速消退……
一旁的商鱼丝毫未注意到容弘神情的变化,他不怕死地凑近容弘耳边,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殷勤地道:“小公子,姜小姐船上那人便是那夜她出门准备私会的书生。”
*
傅子晋自那日被姜软玉在乌篷船上放倒后,并无任何异状,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姜软玉几乎视而不见。
但其实他又有一个微小的变化。
他首次暗中派人去调查跟姜软玉有关的事。
他要查的是姜软玉不愿将那书生交给席安公主的真正原因。
为此,傅良满眼写着对姜软玉的不屑和鄙夷:“真正原因?还能有什么,好色尔!”
半天不到,外出调查的人便来回禀:“那书生家境贫寒,因父亲好赌,在外面欠了一千两银子,那日书生在河边想要投河自尽,姜小姐恰好经过,便跟他约定好,让那书生陪她三日,作为交换,三日后,她便帮他父亲还清那一千两银子,此外,还另置了一座院子免费送予那书生,还说……”
傅子晋:“说什么?”
回禀之人面色微显窘迫:“说……姑且算是她买个宅子养个小白脸在外面。”
“那书生跟姜小姐共处的三日里,姜小姐拉过那书生的手,摸过脸……”他说到此处,有些忐忑地偷瞄了眼傅子晋,继续道,“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听完禀报后的傅子晋沉默半晌后,突发一问:“传闻姜软玉虽好色,却总与亲近男子止步于三陪,你可知此事?”
“是……有过这个传言。”
傅子晋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傅子晋这边得到有关书生与姜软玉的真相,同样的,容弘的暗卫也正在向他回禀相同的事。
跟傅子晋派出的人打探到的消息一模一样。
商鱼不禁感慨道:“看来这姜家小姐,当真没有咱们以前认为的那般坏。”
容弘却正陷入某种思考。
商鱼不敢打扰,静立一旁。
很快,容弘略显清冷的声音徐徐响起:“她明明喜欢傅子晋,为何还非要在色字一事上凭空惹傅子晋和傅家之厌,岂不矛盾?”
商鱼仔细一想,觉得有理,但也猜不透其中原因。
却说那个被姜软玉明面上贪了色,实则绝处逢生的书生,竟出乎意料地帮他们找到了与那幅寒梅仕女图中的“梅”之一字有关的线索。
说起来,这件事姜软玉功不可没。
先有她与那书生结下“色”缘。
后又有她某日无心一句:“纠结到底是梅花还是梅子做什么,这还不简单,找到一个既有梅花,又有青梅树的地方不就结了。”
于是,那名书生还真就知道这么个地方。
“小生新置的家宅临街的一户人家院内,便有一棵老青梅树,旁边还有一棵栽种有两年半载的腊梅。”
那书生说完此话后,一行人立马杀去了那户人家的院中。
果不其然!
院子的主人秉鸿是一个独居中年男子,一辈子没娶过老婆,
说来也是巧了,他竟跟姜软玉有相同的嗜好。
也好色,不过非男色,而是女色。
众人与他交谈时,一番试探下来,确信无疑,下一个参悟那幅图的线索正被他藏掖着。
但这人就是咬死着不开口,却又不时抛个饵出来,引众人继续深究下去。
不过万事开头难,他们既已破解“梅”之一字,后面遇到的一切问题便都再是问题。
为了撬开这院子主人的嘴,姜软玉运用起自己对“色”字一词的透彻领悟,展开了从他口中套出下一个线索的行动。
席安倒也好色,可她根本无心帮忙,整日里要么在古宅内跟那批美少年和伶人厮混,要么就去风月场所晃荡。
而姜软玉之所以愿意舍弃美色而来跟他们整日扎堆,不过是为了帮傅子晋。
可就在这时,姜软玉却月事突至,五日内她变成了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