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一早,刘母就打听清楚罗家的地址,直接找上门来。
文桂芬心里一咯噔,有些没底,昨儿春桃和幺儿做了啥她不清楚,春桃胆子大的没边,脾气上来了揍刘安一顿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心里犯嘀咕脸上可不能显心虚,文桂芬也不是啥软柿子,她往凳子上一坐,看着刘安他娘:“这是我家,你一来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劈头盖脸就找我要公道,呵,你倒是说说清楚,要什么公道?”
刘安他娘有备而来,早酝酿好了说辞,把春桃、罗小弟还有那个陌生男人合伙揍她的宝贝儿子的事情说了。说着说着刘安他娘气的晕了头,刻薄的说:“早听说你家这女儿不是个善茬,作风、品性都不好,我一开始还不信,想着两家结亲,得亏没成!果然是无风不起浪,退过一次婚的二手货能有什么好!”
“那个男人是谁啊?嗯?一个没嫁人的大姑娘,和个男人搅合在一起,呵,要不要脸!我说没准啊,还没嫁成人呢你就要做外婆了!”
杀人诛心,刘安他娘牙尖嘴利,知道怎么说最能中伤人。文桂芬气得脑子嗡嗡响,她一贯是吵不过就上去打,不过这回没等她动手,一向不掺和娘们儿间事情的罗友良先动了手,他站起来猛拍一把桌子,差点把上头的泥碗给震到地上去,方脸黑面的罗友良沉下脸来活像个阎罗,他像只老虎一样猛地往前一窜,逼视着那个胡说八道的婆娘:“说话要有真凭实据,胡乱泼脏水,我把你牙给掰了!”
刘安他娘后退半步,心里有些怕,暗怪这唐媒婆又编瞎话。原来唐媒婆在和刘家介绍罗家情况的时候说,罗家老两口子都是地道本分的庄稼人,老实又厚道,刘安他娘信以为真,这才一个人找上门来,且说话毫无顾忌,她本以为自己做久生意见多识广,拿捏两个乡下泥腿子不成问题,没想到遇到了硬茬。
“证据?我有的是证据,今日来告诉你们一声,我儿子不能白挨顿打,你们家人商量商量,看看这事怎么了了吧,我等你们的信儿。”刘安他娘见势不妙,甩下狠话就准备走。
“你站住!”文桂芬拽住她胳膊,今天不把事情闹明白她不能叫这婆娘出去,春桃和陌生男人一起打人的事情传出去,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春桃的名声要是毁了,等于逼她上绝路,流言蜚语是软刀子捅人,杀人不见血。
春桃紧贴着门板,努力的听堂屋的动静,可惜隔了十多米加上两扇门,她听不见完整句子,只能通过破爽的只言片语,大概弄明白这是刘安他娘找麻烦来了。
“爹!娘!让我出来,我和她说,这事我占理!”春桃拍着门板喊道。
罗家其他人也围拢到堂屋,罗友良拿出钥匙让罗大郎把春桃和罗小弟房门上的锁打开,将人都带到堂屋来。春桃昂首挺胸的大步走了进来,毫无畏惧的看了刘安他娘一眼。
只这一眼,刘安他娘就明白,这是个顶厉害的姑娘,别的姑娘见到长辈害羞带怯,这位是雄赳赳气昂昂,那叫个理直气壮。
“昨天我遇见了流氓,那个人叫刘安,幸亏有我和小弟机警,和路过的好心人一起收拾了这个臭流氓!你不是想知道咋回事吗?就是这么回事。”春桃不卑不亢大声说道。
刘安他娘气白了脸:“你胡说!我儿子不是流氓。”说着扭脸对文桂芬罗友良说:“看看你们的好女儿,睁眼说瞎话,编故事呢。”
春桃大声说:“凭啥说我编故事,我有证人,把你儿子叫来,我们对质。”
证人说的就是徐志,罗友良一听就觉得耳熟,但是他现在脑子很乱,一时没想起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名字,而是赞同的说:“春桃说的对,我们对质,谁说瞎话谁说真话一目了然。”
说着叫罗小弟去徐家村请这位叫徐志的证人,罗小弟一听要他去找昨天认识的英雄大哥,高兴的说好,撒腿就去,还是文桂芬叫住他,往他头上扣了顶草帽,太阳渐渐升起,没草帽遮阳可不行。
“当街耍流氓告到官府去要下大狱蹲大牢,你等着吧,你现在把事情闹大了,你儿子等着蹲大狱吧。”春桃挑张凳子坐下,用手支着下巴说。
刘安他娘恶狠狠地回:“你才蹲大狱,我看你要浸猪笼!”
春桃笑了笑,她知道现在她越笑面前这个精明的女人越忐忑不安,自己的种啥样这个女人应该很清楚,春桃云淡风轻的说:“我不会,因为我呀问、心、无、愧。”
刘安他娘开始坐立不安,刘安这孩子不仅好毒,还有些贪色,面前这死妮子人虽不咋地,但是刘安他娘不得不承认,长的蛮俊,刘安被勾引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也有可能。
天呐,不会这死妮子说的才是真的吧。刘安他娘想到这里那叫一个后悔,心想无论如何不能再呆下去,说什么她也得走,回去再好好问问刘安,不然心里没底,虚得慌。
但为时已晚,罗小弟已经带着徐志进院门了,罗小弟一进一出,全程不过两刻钟,按照这个时间他最多走到半路。
“幺儿,你咋这么快。”文桂芬迎出去说道。
罗小弟头戴草帽,手里拿着一个布袋,里面传来田鸡的叫声,他仰着头对母亲说:“娘,真是太巧了,我刚出村就遇见了徐志大哥,他正好路过。”
路过?这也太巧了。文桂芬来不及多想,她打量着徐志,见这后生精壮高大一身正气,十分和气的说:“徐兄弟,昨天的事情春桃已经告诉我了,多亏遇见你出手相助,眼下,还有一桩事要麻烦你哩。”
徐志点点头,说他路上罗小弟已经把情况告诉了他,他愿意帮忙到底,文桂芬大喜:“谢谢你啊徐兄弟,快跟我进来。”
徐志跟在她身后:“文大婶,您是长辈,叫我名字徐志吧。”
堂屋里,刘安他娘已经满腹不安,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大黑影,差点没吓的从凳子上跌下来,徐志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和春桃很相似,两个人说话都不卑不亢的,不过徐志更加高大威猛,并且刘安他娘现在失了底气,在徐志简略的说了昨日的事情之后,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回去问刘安,问清楚了我再来。”刘安他娘诺诺说完就要走,春桃追出门冲她背影大声说道:“要么让他负荆请罪,要么我就去报官!”
刘安他娘眼前一黑,这是招惹了一只母老虎啊,她走得更快了。
……
徐志帮了大忙,罗友良留他在家吃晌午饭,说中午好好喝一顿感谢他,徐志没有推辞答应了。这一点令罗友良很欣赏,直来直去很和他脾气。
文桂芬给罗小弟一些钱,让他去割一斤肉,沽两斤米酒回来,接着招呼春桃、儿媳妇去灶房准备晌午的饭菜,徐志带来的田鸡也成了中午的一道好菜。
趁着二媳妇去房后摘葱的空当,瞅见周围没别人,文桂芬压低嗓音问:“这个徐志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成亲了没有?”
春桃正在引火,不知为什么听见她娘这话脸就红了,她答:“我咋知道呀。”
“我看着像没成亲的。”文桂芬边淘米边说。
春桃不禁好奇,问为什么。
文桂芬笑笑:“这还不简单,看他穿的那身衣裳就知道了,下摆上刮破了个口子没补,侧边开了线也没缝,家中肯定没女人嘛,估摸着娘也不在了,家里要有女人照顾不能叫男人穿破衣裳出门呀。”
“娘,你真是神了,昨儿徐志大哥说过,他还没成亲,家里只有爹和弟弟。”春桃说。
文桂芬眯了眯眼睛:“你们昨儿还聊这些了?”
春桃祥装镇定的继续烧火,暗恼自己话多,正想怎么答的时候,二嫂吴秋华摘完葱花进来了。
多了一个人在,文桂芬不说话了,春桃松了口气。
另外一边的堂屋里,罗友良和徐志坐着聊天,两个沉默寡言的人搁一块竟然有话聊,聊田地里的庄稼,说上山打野味,说经典的戏文,天空海阔样样都说,罗友良好久没遇见过这么聊得来的人了,激动的说:“今中午我们哥俩好好喝一顿,我们是相见恨晚。”
徐志摆摆手:“您是长辈,不敢称兄弟,如果不嫌弃我,让我叫您罗叔吧。”
陪着罗友良聊了个尽兴后,徐志见外面柴禾堆的柴禾不多了,站起来说要帮忙劈柴。
“哎呀,你是恩人、客人,怎么能叫客人做事哩,坐下喝茶吧。”罗友良劝道。
但是徐志已经站起来往柴禾堆走去了。
这时候屋里的大嫂说:“我觉得这位徐志兄弟有些面熟。”
罗大郎问:“你见过他?”
大嫂摇摇头:“我瞅他像当年第一回登我家门的你,抢着做事逗长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