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青时乃甫太傅之女,与姬放当初一同在江南逐鹿书院上学,有师门之谊,且一早便传出二人两情相悦天作之合之言,可却被她横插一杠。
且先不论传闻真假,乔泠之以为甫青时对她应当没什么好脸色,可这时甫青时也注意到乔泠之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顿,她回以一笑。
喜娘将合卺酒端了上来,眯着眼笑道,“请新人喝下这盏合卺酒,从此夫妻二人永结同心。”
不待乔泠之将酒盏接过,姬放已经端起一杯。
“永结同心?”
他双眼如冰,盯着手中酒盏,又看床上坐着的乔泠之一眼,当着乔泠之的面,将酒倾洒在地。
不知是谁“嘶”倒抽一口冷气。
喜娘一惊,连忙道,“相爷不可,不吉利呀。”可终究是无转圜的余地,喜娘也只能在姬放的冷眼下闭了嘴。
乔泠之心内起伏不定,虽早已做好会被为难的准备,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新婚之夜,当着喜娘与亲朋好友的面,给她难堪。
她能感受到新房内,除了她带来的舒云兰山,其余人投向她的目光,无一不带着异样,有怜惜,有不屑,有幸灾乐祸。
思定片刻,她起身来,将姬放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柔声道,“相爷怎么如此不小心,好在陛下与娘娘只是在揽月楼观礼。”说着,将托盘中另一只杯子中的酒分了一半来,又递给姬放。
这样盛大隆重的日子,院中周帝与徐皇后的眼线不会少,他已经给了自己难堪,难不成还要再来第二次吗?
话已隐含警示之意,乔泠之在赌。
姬放的眼神,先是轻蔑,后是探究,再是深邃难测,这一切都在乔泠之灼灼视线之下。
众目睽睽,只听姬放冷笑一声,抬起手,乔泠之心中舒了口气,忙也举起手与他交杯同饮下这杯合卺酒。
一时间气氛更是无从调节,乔泠之知道自己刚进门就得罪了姬放,可当着众人面,她不得不如此,否则日后只会更难。
在无人敢说话之际,甫青时上前一步,轻声道,“清越,外头众宾客还等着呢。”
姬放,字清越。
她与姬放关系果真亲近,不过乔泠之并不在乎,反而觉得她蓦然出声,倒是帮自己缓解了这一尴尬。
姬放带着屋内人都出去会宴宾客了,一句话也未与她交代,临走时,甫青时回头递给她一个眼神,足以让乔泠之分辨出,方才屋内那道怜悯的视线,许是就出自于她。
人走尽,兰山气鼓着脸,舒云阴阳道,“她倒有意思,话说的就像是这相府里当家的。”
即便都知道这场婚姻目的不单纯,可他们竟连面子都不愿做。
乔泠之神色自若,起身走到妆奁前,“这凤冠顶得人脖子酸疼,过来替我取下,顺便将这钗环卸了。”
“这可使不得,相爷还未归来洞房。”兰山连连摆手摇头。
看着镜中倒映着的艳丽如火的面容,乔泠之笑了一声,“若是我猜的不错,今夜他不会回房。”
舒云与兰山俱是一惊,可也都信了几分,照方才姬放的行事,不回房才是正常的。
子时三刻,姬放还没有回房,外头的宾客却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散了,他直接去了书房,处理起今日堆叠而来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