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善落水伤到了,在家养着,把邀请她出去玩乐的帖子回了个干净。
然而寻常帖子好回,平王妃的帖子不好回。有了陆濯英雄救美一事后,平王妃再次给徐家递了一份请帖,邀请徐家女君赴宴。
徐善半卧在罗汉床上,面前放置了一张小几。几上左边放了一碟蜜饯,右边放了厚厚的戏本子。然而徐善戏本子翻都没翻几页,她把玩着手里的请帖,觉得好笑。
“性秉柔嘉、娴雅贞静,平王妃慧眼识人,我确实是这样的小娘子。”徐善眯着眼眸,自在地往口中放一颗蜜饯。
“小娘子,这新递来的竟然是平王妃亲自写的帖子吗?”
说话的是徐善的另一个贴身婢女念夏,平时跟习秋常醋来醋去。如今习秋在外没伺候好小娘子,被夫人罚站顶砚台,念夏在西跨越的地位立刻水涨船高起来。
“当然了,这可是平王妃的梅花小楷呀。”徐善摩挲着上面的字迹,有些失神。
平王妃是皇贵妃的侄女,是二皇子平王的表妹。作为何首辅的嫡亲孙女,平王妃从小请了正经西席,一手的梅花小楷名扬闺阁内外。
头一回递来的请帖还是身边人代笔的,寥寥数语,都是套词。落水事后,她就补上了亲手写的帖子,帖中还把徐善花里胡哨地赞美了一通。
这不奇怪,平王妃一直是一个过分谨慎、乃至于卑微的一个人。只是,按照常理,外头的传闻应当是陆濯厌弃她呀。
徐善有些困惑,她故意躲在家中,一副不敢见人的心虚样,就为坐实被陆濯厌弃。
平王妃坚持邀请她赴宴,难道不忧心恼羞成怒的陆濯记恨她吗,这又不谨慎了?
亦或者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徐善虽然足不出户,但她不担心自己听不到风声。
“小娘子,大娘子来了。”
习秋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进来禀报,顺带跟念夏来了一场眼神的厮杀。
通风报信的人这不就来了。徐善让念夏把请帖收好,笑眯眯道:“快请堂姊进来。”
“哎呀善善,你这也太惬意了吧,怪不得你不乐意出去,让那些碎嘴子各个失望的不得了!”
徐善的大堂姊徐媚一身高腰长裾,腰束极紧,走起路来宛若风摆妖荷。她自顾自地在徐善的罗汉床边一坐,脸敷得雪白,唇涂得通红,冲徐善嫣然一笑。
“……”顶不住,确实顶不住。
徐善默默扶额,柔弱道:“堂姊,我确实被江水伤着了,卧床呢。”
她往后一倚,念夏赶紧把一只大引枕塞到了她背后,徐善轻轻靠上去。
徐媚看着她装,歪了歪嘴,故意捅她心窝子:“那些个碎嘴子还说了,你不是被江水伤身,你分明是被五殿下伤心了。”
徐善一怔,眸底蒙上了一层泪意:“分明不是如此的,是哪家的女郎败我的闺誉。堂姊你告知我,我去找她们对峙!”
说着,她就要挣扎起身,一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样子,要去找人理论。
“小娘子,你还要静养呢——”念夏死死地扒拉住徐善,哭天抢地。
习秋也过来了,一屁股把发愣的徐媚从罗汉床边怼开,可算让她逮到机会剖明忠心了。
“小娘子,你别信外头那些长舌妇的瞎话!”习秋扒拉住徐善的另一侧,义愤填膺道,“还有些人,住人家的、吃人家的,偏偏不懂事,给主人家添堵,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说着,她回头看徐媚一眼,耿直道:“大娘子,婢子没说你。”
徐媚:“……”
这不是巧了,她跟她的母亲田氏就是从扬州老家进京的。说是探亲,实际上是在扬州待不下去了,她年纪又到了,娘儿俩心心念念在京城觅得贵婿。
不曾想京城遍地是官,家里的二叔徐正卿在京城根本不中用。徐媚娘儿俩在京城耗几个月了,可不就是吃住都在徐家。就这么点小事,居然被一个婢女指桑骂槐了。
徐媚僵站在罗汉床边,气得鼓鼓囊囊的前胸剧烈地起伏。
“善善,你这个婢女没大没小,你要好生管教她了!”
“堂姊,你别跟她计较,习秋就是个老实人,你慢慢就会习惯的。”徐善折腾了一场,无力地歪在床上,“不过呢,堂姊你放心,我好着呢。”
她唇角牵起,“平王妃亲自写了帖子递到我们徐家,第二回邀请我去赴宴赏花呢。”徐善看向徐媚,烟眉微微地蹙起,“若是五皇子殿下当真恼我了,平王妃何必多此一举呢?”
“果真如此?”徐媚惊讶,甚至忘记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