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这显然说不清了,左小娘子似乎可以跟崔九郎锁上了。这可是左翰林的嫡女呀,左翰林不仅仅是天子近臣,还是此次春闱的主考。成为左翰林的乘龙快婿,显然会前途无量,众士子都对崔九郎羡慕极了。
偏偏,崔九郎觉悟太低。
崔九郎去左翰林家致歉,不欢而散,回头春闱也不参加了,直接打道回清河老家。
他此后亦不再考,无意踏足庙堂,却在民间名声大噪,多少年后有了那篇讨伐徐善的檄文。不过,前世相合多年,徐善清楚他的政治才能,纵然心境不复,依然有些惜才之感。
这辈子就让她和崔九锁了吧。
既让崔九避开了被左翰林寻晦气,又可以让她自污一把,避开被指婚给陆濯。至于崔九最后娶不娶她,说句实话,徐善并不在意。
她有过那么多面首。
天底下两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少吗。
模糊的视野里,有一道人影向她划来,绕到了她的身后,亭匀有力的手指穿到她的腋下,搂住她,温热的躯体贴紧她后背……
原来他少年的时候就这么懂。
难怪左小娘子被救上后就要死要活,非他不嫁。虽是便宜行事,但哪位闺中少女受得了这般撩拨。
徐善隐约觉得崔九对她格外的手到擒来,对她的身躯很熟稔。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对女人的身躯熟稔。
真没看出来啊,还是个浪荡的。
两个人像水草藤蔓一样交缠着,终于浮到了水面上。徐善一脸虚弱,艰难回身,看向她身后的救命恩人。
霎时犹如五雷轰顶!
徐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瞳孔地震。
陆濯?
怎么会是陆濯?
五皇子陆濯这个时候还是个少年人。刚从水里出来,眉眼显得更黑,而脸色更白。水滴顺着他的额角向下,顺着他单薄的下颔线滴落,又冷又凉,而他不以为意。
陆濯舍不得上岸,他浮在水面上,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徐善。
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开口的语气凉飕飕的:“怎么是你?”
他可是记得的,前世落水的是左小娘子,徐善是被陷害推她的人。今生他紧赶慢赶,过来帮徐善撑腰,落水的却变成了徐善?
一想到此时此刻,与徐善湿衣相缠的是崔九,陆濯苍白的面色就有转黑的迹象。
徐善不能理解,她才想问呢,怎么会是你?
你怎么和人家崔九游江,还学人家英雄救美?
她楚楚地颤着眉梢:“我不明白郎君的意思。”
她一说话,仿佛启开了什么玄而又玄的关卡,陆濯耳尖一动,一道声音落入。
——“真晦气。”
什么声音?谁在说话!
陆濯还想侧耳细听,那道声音又没有了。
“五殿下!”
画舫上的人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了,爆发出杂乱无章的呼喊。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跳下水来,向他们靠近,要救五皇子陆濯于温香软玉之中。
“五殿下?”
徐善惊讶地掩住小口,仿若才反应过来。
“嗯。”
陆濯嘴上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垂下的黑眸却有掩不住的自矜。
那神情好似在说,怎么,救你的是我,不满意?
徐善呵呵一笑,状似羞涩地垂下了头。
——“真晦气。”
又来了!
陆濯又听见这个声音了,究竟是谁一直在他耳边感叹晦气?
他绷着脸,来不及把此人揪出来,先把徐善送回到女郎们所在的画舫上。
徐善的婢女习秋早等着了,徐善出水的瞬间,一张披风就罩过来。
习秋有些心虚。
小娘子之前吩咐过,只能被崔九郎救,她要学会随机应变。习秋倒是想自己救小娘子,可是五皇子动作太快了,五皇子带来的胖太监又一直堵在她面前,习秋终究是没应变过来。
“照顾好你家小娘子。”
陆濯不情不愿把徐善交给习秋。今日若不是他,徐善就要被崔九救了,简直不堪设想。
哪知道,他才枯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徐善就嘤咛了一声。
——“他怎么还不走。”
——“这辈子我们俩不会又锁了吧,真晦气,想换片土地好好生活了。”
啪一声。
陆濯捏断了扶着的桅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