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茵睡了个回笼觉,一睁眼天光大亮。
夜里冷过后,清晨也是相当的温度,她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暖和的不想起身。
阿遥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她扯出被窝,按在梳妆台上打扮。
她刚刚去东厨,听云婶提起了昨夜来投奔的那家人。
大清早大夫人就得知了消息,亲自过去招待,又是好吃好喝,又是嫌弃厢房不好慢待亲眷,将他们特地挪到大房的院落里。
那三个人只字不提傅兰茵的事,平白让自家小姐折损了钱财。
傅兰茵倒是无所谓,大舅母自从家里出过事,就缠绵病榻不常出现,如今有个亲戚来,也算是好事。
今天是中秋,他们几个小辈都应该先去老太太处见礼。
傅兰茵赖床拖延了时间,荣翠堂里其他人都到了,二舅母一身红衣裳,看着十分喜气。
老太爷和二舅舅下着棋,宋琪刚和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就被大舅舅带出去,要问些学问上的事。碰见傅兰茵进来,他只虚虚打了个招呼。
宋芝怡和宋芝情在耳房说话,傅兰茵向老太太行过礼,陪着说了一会子的话,就找宋芝怡耍玩,干坐着无聊,老太太让荷香去拿了套叶子戏,几个人聚在一块闹腾了老半天,才各自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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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才是中秋的重头戏。
宋芝怡提着灯笼就来找傅兰茵,两个人结伴要去前面看祭月仪式。
今年照例由二舅母举行,香案摆得很长,上面各色的祭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架出的大型花灯放在正中间,旁边的小桌有新鲜出炉的糕点,桂花酒全部开封,满院子浓厚香气。
宋芝情早就等在旁边,看见傅兰茵过来,她抢先一步跪在正中的蒲团,仿佛虔诚的双手合十,心里盘算着许什么愿望。
宋芝怡和傅兰茵相视一笑,分跪两侧,傅兰茵刚挑了一盏莲花灯,现在放在旁边,微微照亮膝盖下的蒲团,将她的影子缩短成一条线。
圆月如盘,月光如水。
香案上点着香,傅兰茵闭起眼睛。
中秋许愿是延续千年的传统,各家闺秀都很重视,通常都是许些家人身体康健,自己姻缘幸福的愿望。
可这些对傅兰茵来说,都已经没什么未知性,圣上亲口替她定下了穆澈,许不许都是一样的。
于是她只装模作样地拜了拜,唯一多出的想法,就是希望穆澈日后可以善待于她,别老是摆出初见时的臭脸,令人看着生气。
等做完仪式,三个人提着灯一步步绕到角门口,准备去街上看燃灯会。
宋芝怡拉着傅兰茵,低声询问道:“阿昭,你刚刚许的什么愿?”
傅兰茵笑了笑,揶揄宋芝怡道:“就是祝外祖母外祖父身体康健,平平安安的愿望。大姐姐你呢,是不是向月神求姻缘啦。”
宋芝怡略有扭捏,忽而想到了烦心事,颇为无奈道:“你不知道,昨天母亲家中有亲戚来投奔,我虽没印象,母亲却很是开心。她因着外祖当初被抄家,自己幸免活下来,心有歉疚,难得遇上相熟的亲戚,就一味地想要弥补,也不管到底是好是坏。”
傅兰茵听出里面的蹊跷,试探地问道:“可有问清底细?”
“问是问了,那户人家姓方,母亲有个远在老家的堂妹,嫁了过去。听说是平城老家遭了灾,庄稼出不来,没办法才上京来投奔。他们还带着个和我们同龄的男子,原本寒窗苦读,等着考功名的,结果被李家拖累,一身学问无处可使。”
宋芝怡说得简单,面上仍有点不相信,“我母亲一听,当即就答应要给他找个事做,拖着二婶将人安排在了香粉铺子里。”
傅兰茵:“这不是挺好,平白有手有脚,大舅母又给找了事做,估摸着没两日就会搬出去,就是不搬,也不至于会冲撞了你。”
宋芝怡思考着,突兀的感叹道:“我瞧着可没那么简单,不过半日,方家就开始打听起府里的事情来,又问我几岁,及笄没有。我就怕母亲一时糊涂,别随便听信了他们去。”
原来宋芝怡是担心大舅母偏信亲戚,别想着弥补,就将她的终身大事赔进去。傅兰茵宽慰她道:“大舅母只是碰见亲戚,心里高兴,你的婚事,最终还是要大舅舅拍板做主的。”
宋芝怡点点头,她心里虽有点忐忑不安,但到底是捕风捉影作不得数的,也就没再议论下去。
宋芝情嫌他们走得慢,拉着婢女一溜烟地跑到最前面,中秋搭起的灯架全都亮起来,望过去仿佛是天空着了火,直烧了满条街。
桥墩四周都套挂着桂花编成的花圈,河面飘着花灯,偶尔有小船滑过,上面的人拨弄着花灯,仿佛星光都落在水里。
卖货郎走街串巷,糖果插在草桩子上,引得小孩哄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