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公下朝回来,便看见自家夫人愁眉不展,问发生了什么事。
周氏叹气道:“还不是咱们随儿,今儿又把沈家七娘惹哭了,那小姑娘跑来找我诉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我想说说随儿,这沈家七娘毕竟是首辅大人的爱女,怎能随随便便将人家惹哭呢,今儿这一天他都没回家来。”
鲁国公不以为意,被周氏服侍着解下朝服:“不过小儿女家的矛盾,也值得你这样发愁。”
“夫君,我瞧着那沈家七娘一颗芳心都落在咱们随儿身上,从小到大都跟着他跑,沈夫人多次跟我表达过想要结亲,不若就定下沈家七姑娘得了,这孩子单纯,也是咱们自小看到大的,知根知底。”
鲁国公不悦:“你没胡乱应承沈夫人什么吧。那婚约不过是两人小时候你们的玩笑话,可做不得数。”
“自然没有,随儿的终身大事还是的夫君做主,只是这沈家有什么不好呢,他家二娘进宫做了贵妃,沈阁老又是首辅,一家子显贵,亲上加亲的,妾身瞧着很是不错。”
鲁国公气笑了,不过他这夫人本就出身小门小户,因着嫁给他,怕娘家官位低,夫人出去交际受嘲笑,他使了力气,他那岳丈才做上了四品官。
他这夫人体贴也贤惠,就是有点见识短浅。
“咱们家已经是显贵至此,不必同什么高门贵女结亲来稳固地位,像沈家,已经是煊赫至极,这样的人家平常交往便是,结亲则要避嫌,沈阁老的女儿做了贵妃又如何,如今皇后地位稳固,太子名分已定,大皇子都已近成年,他家女儿便是做了贵妃能掀起什么风浪,莫要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睛。”
周氏不解,却也没一定要沈七娘给她做儿媳。
“夫君既然说沈家不合适,那皇家合适不,陛下也有两个女儿呢,咱们家若是再能尚一公主,那就好了。”
鲁国公摇头:“越说越不像样,皇家公主也是你能打主意的?好啦,咱们家一直是顺着儿孙的意思,我娶你不就是如此,这种事还是要看随儿,他喜欢的我们做父母的尽量成全就是。我看他不喜欢沈家七娘,对两个公主也不过是兄妹之谊,你不要胡乱操心了。”
周氏嘟嘟囔囔:“就是因为妾身出身不好,刚进门那几年,没少被人嘲笑,连累咱们随儿也被笑话了好久,妾想为随儿寻个家世显赫的贵女又怎的了,还是给咱们家贴金?”
“他是国公府的未来继承人,谁敢小看他,况且男儿若想被人瞧的起,得自己去建功立业,我的夫人,你的注意力全在随儿身上,快来关心关心你家老爷我吧。”
被周氏说一天都不见踪影的陆随,其实早就回来了,他约束着下人不许去给周氏传话,因知道沈七跑去周氏那里告状。
若是被他娘亲逮住,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唠叨叨。
他这几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的,虽不到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地步,可有时闭上眼便是温酌那张脸在抿唇对着他笑。
陆小公爷活到这么大,才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在顺宁时便见过温酌,那时候只顾着和温豫说话,知道她是温豫的妹妹,也没有这样就忘不了了。
可现在见了第二面,人家变得这么漂亮,他便有了一点君子之思,陆随简直怀疑自己,难道当真是个好色之徒?
他小公爷从小到大,也是锦绣窝里长出来的,他的院子里头,光大丫鬟便有六个,均是挑选的各有姿色性格又伶俐的漂亮女孩子,可他长到现在,可从未沾过一点别的世家公子那些坏毛病,没娶妻便搞出一屋子的通房来。
那些漂亮丫鬟,他是能躲就躲,绝不有什么肢体上的牵连,叫别人说些什么风言风语。她们年纪大了,都给了厚厚的嫁妆打发出去嫁人了。
他也没,见到这些漂亮丫头便心猿意马啊。
想了半天,陆随觉得,一定是温酌的错,谁叫她长得好看不说,还那么可爱呢,就算没认出他们来露出的疑惑表情,也很可爱。
国公府他住的院子里头带着一个颇大的花园,叫小厮将桌案摆在潭水边,放好笔墨纸砚,他一边磨着墨,一边在脑海中描绘着温酌的样子。
玉镇纸压住上好的素白熟宣,拿了小号的羊豪笔,沾了墨水,便开始在纸上勾勒。
陆小公爷果然也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用功了半个多时辰,便见一位美貌佳人跃然纸上,虽然只是黑白的还没上色,却仍能瞧出这佳人豆蔻年华,连那俏皮狡黠的小表情都描绘的分毫不差。
他拿起那画,端详了半天,却只觉得没画出温酌的神韵。
叫小厮拿起挂在旁边晾一晾,冷不防一阵风吹过,画纸轻薄,小厮没拿稳,纸便飘飘扬扬飞到隔壁院子里去了。
“诶呀,你这蠢材,连个画纸都拿不好吗?”
小厮欲哭无泪:“奴才见郎君那样珍稀,也不敢使劲用力,手一滑就……好在没飘到水里头去,奴才给您去捡。”
陆随摇摇头:“你别去了,那院是祖母住的地方,祖母爱清净,对你们这些小东西素来也没个好脸的,我亲自去吧。”
说起自己这位大长公主的祖母,陆随并没有像鲁国公和周氏那样觉得祖母苛刻,毕竟已经隔了一辈,便是再多的恨,也被这几十年消磨的不剩下多少。
所以陆随也只是觉得祖母爱静,不像别人家的老祖宗那般爱宠孙子,对孙子亲热,有时候祖母还有一点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