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殷可不愿娶个母老虎回来管着他,瞧他大哥便知道了,自娶了徐氏,仕途上是升的快了些,可内宅诸多烦心事,还不能随意的跟徐氏翻脸。他自由惯了,若是娶个小户之女还好拿捏,若是娶个为官家中的女子,还不知要吵成什么样子呢。
好容易撒娇讨饶的叫老太太宽限几年,这才没叫老太太继续拿着这事说。
老太太也有自己的打算,二郎油盐不进,她也有法子,先暗自相看起来,到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怕他不从。说到底,娶妇娶贤,还得是合长辈的心意才是顶好的。瞧瞧徐氏,当初她本也觉得太过高攀,但到底这件婚事上是新宁伯家十分乐意,她们家话语权小。
家里二郎娶妇,定不能像徐氏那般。
季长盛与母亲弟弟说完话,月已上中天,他便回了自己院子,问长随可有什么事有什么人来寻。
看门的小厮道:“惜花院的温小娘来问了一回,还亲等了一会,见主君没回,便先回去了。”
季长盛疑惑,温酌一向是个不生事的,进门这许多日,从未主动叫丫鬟来问是否过去,又或者亲自上门来堵人。
他觉得温酌贤惠之余,总觉得她太过守规矩了,不爱争宠,好似对他不太上心,但每每在她院子里呆着,她又服侍的十分妥帖,又会说话,他疑虑也就尽消了,可能是因着徐氏狠厉,她才如此不争吧。
“她还是头一回有事寻我,罢了,我便去看看她吧。”
往惜花院去的时候,是总要经过东院的小花园的,这花园是花了重金请工匠弄的,虽然小,却上有亭台水榭,下有碧波幽潭小桥流水。
经过一处假山,季长盛便听见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从假山处转过去,便见一身素缟的吴芬儿正坐在石桌前,掩面流泪,已然哭成了泪人儿。
如此深夜,孤男寡女,实在不妥。可季长盛双脚就像被钉住一般,身体就是挪动不开,表妹因何在此哭泣,这么晚了,在这坐着也不安全。
“你……”
吴芬儿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看向季长盛。
“我,我只是在这坐一会。”
“你为何在此偷偷的哭,可是母亲身边的丫鬟怠慢你了?”
吴芬儿摇头:“没有,大家待我都好,都挺好的,我没事。”
季长盛踌躇半天,狠下心:“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他转身便欲离去,却冷不防听见吴芬儿在身后叫了一声表哥,这一声表哥凄婉哀怨,叫的季长盛心都碎了。
随即他感受到吴芬儿扑了上来,柔软的身子抱住了他,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背。
季长盛身边的长随刘力早就极有眼色的退下去,守着假山过道那里。
“表哥,你心里当真半点也没有我了吗?”
“……”
见季长盛不转过身来看她,只身体微微发颤,吴芬儿心知他内心动摇的厉害,欲要加上一把火,她嘤嘤哭道:“表哥有了夫人,身边又有温氏女那样体贴的佳人陪伴,自是把我忘在脑后了。可怜我一直想着你,念着你。这些年表哥有娇妻美妾,可曾想过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季长盛终究忍不住:“表妹,你别这样,我们,我们不应该。”
“你回过头来瞧瞧我,你看看我,每每那男人打我骂我,我都想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只要想起表哥,我们曾经的日子,那一点子的甜,就让我舍不得死,我得回来见见你,可表哥,却已经把我忘了。”
他攥紧拳头,忽又松开,转身抱住吴芬儿:“不是的,我没忘记你,我也很痛苦,我只是不得不这么做,芬儿。”
“表哥。”
月色之下,身着白衣头戴孝花的吴芬儿全身心靠在他怀中,仰望着他,送上了自己的朱唇。
……
第二日一早,温酌没用早膳,便又去了季长盛的院子。
“主君可在?”温酌问守门的小厮,那小厮点头:“小娘来的巧了,主君还没去府衙呢,待小的通传一声。”
不一会儿,便有长随请温酌进去。
季长盛正在用膳,与温酌那里的怠慢不同,膳房给季家主君呈上的都是精心做的好东西,早膳小菜便有六样,粥品两样,汤一样,面点四样。
饭食做的精美也上心,只可惜季长盛却面有疲色,眼下有些青黑,似乎没休息好,用饭也是愣愣的,没吃上几口,便有些长吁短叹。
“主君这是怎么了?”
季长盛见温酌来了,问她吃了没,没吃便一起用些。温酌谢了,便坐下在旁边陪他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