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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是!”老严起身立正。

“坐下,坐下。这不是在军中,我们也不是军人,随便点好,随便点好……”老邢瞧着一同出生入死历尽苦难的老部下,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几个人又开始了推杯换盏,不知是不是高了,老丁趁着酒兴说道:“老团长,当初您要是去了台湾,没准现在都成上将了,你说……”

“不用说了!”老邢看看陈沂生,把脸一沉:“我下个死命令,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都不许再提过去,记住没有?”

“是!”众人又要起身,却被老邢再次拦住,“不是我说你们,现在都一大把年级了,怎么还没活明白?我们曾经是国民党,这不假!可那都是过去。现在,我们就是老百姓,就是在中国**领导下,坚定不移走社会主义道路的老百姓,什么团长上将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以后别再提,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几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眨着眼睛都没话说。

“孩子!从明天起,你上午先到我这儿来,我教你怎么带兵。”

陈沂生点点头,由于离开大家经常讨论的话题,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可是没过多久,在酒精熏陶下,大家借着新徒弟的兴致,又开始兴奋起来。老贺扯开衬衫,蹲在地上,指着老严道:“这下,你那些绝招该传了吧?当年我磨你三天,想用我的绝招换,你小子就是油盐不进,我问你:现在还有啥说的?”

老严放下碗,摇摇头:“现在也不成,不是我不教,而是他岁数大了。要教,我只能教他杀人。贺秃子你也明白:就拿你独门绝技来说吧!这孩子现在还能练吗?”

老贺点着头,略有所思:“是呀!他的确练不了,关键是这骨头长成了,就拿缩骨这来说,不从小来练,一点作用都没有。”

陈沂生听着几人说来说去,突然问道:“几位师父,要照你们这么说,为啥不收个小徒弟?”

此言一出,除老邢之外,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神色——或愁、或悲、或是无奈。“孩子,你不了解我们几个的情况……”老邢喝口酒,怅然若失,“……我们几个,去年才从监狱里放出来……”

话虽不多,但是震撼无比。陈沂生放心了:这几位既然已被党和人民教育过,看来……就不应该是特务了,嗯!应该不是。

一行人喝到深夜方自散去。陈沂生回到营地也没敢惊动哨兵,悄悄从墙上翻了过去。照老贺的说法:要是被哨兵发现,今后也别在特战这行儿混了。

可是一进寝室,瞧见眼前那铺天盖地的床单,老陈立刻就惊呆了:霍保生钻在一堆白沫里,手脚不停搓得像马达似的。

“你这是……犯了啥毛病?都几点钟了,咋还不睡?学习雷锋,呵呵!也不是这么个学法吧?”老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他,这霍保生肯定是抽风了。

“不要和我说话,千万别和我说话!我不认识你,也不想再认识你!”霍保生有点语无伦次,早已呆滞、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这几句话弄得陈沂生快找不着北了,看看一脸呆相的霍保生,他就差两眼翻白嘴角流涎了。老陈没再问,默默走过去,拿起床单陪他一同受罪。

“你要干啥?”霍保生面色大变,指着床单喊道:“放下,快放下!”见陈沂生没有反应,赶紧换了一种几近哀求的语气:“哥!我求求你,放小弟一条生路吧!从下午到现在,还差几件就洗完了,费这么大的劲儿,我可不想再找麻烦,呜呜……”

“老霍,我咋越听越糊涂,你到底怎么啦?干嘛洗这么多床单?别激动,别哭,和我说说……”还没等他问完,霍保生一把夺过床单,边洗还边嘟囔:“还说你没后台?没后台你咋不出操?没后台队长怎么只罚我不罚你?我想换个寝吧,还被加罚了30条枕巾……”他越说越委屈,最后泪水和着涕水,如溪水长流,“……呜呜……我可不敢劳您大驾,您是金枝玉叶,我不过是个苦命丫头……”瞧这架势,老陈总算明白:他恐怕是受了极大刺激。看着霍保生,再想想自己,换做自己落难时,那不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么?那时候,自己也哭,哭什么呢?还不是哭自己没个当官的老子?没后台就要挨欺负,而且是被人明目张胆地欺负。

都是没权没势小老百姓家的孩子,将心比心,陈沂生也不好受。上前一把抢过霍保生的活儿,陈沂生叫道:“老霍,你不用干了,这活儿我全包,俺就不信,这天底下难道还没个说理的?你歇着!俺看谁敢欺负你!”说完,他“哗啦哗啦”一通狠搓。

霍保生一着急,差点没给陈沂生跪下,他哀求道:“哥!算我错了还不行?你饶了我吧!这要被人捅到队长那儿,我今年就甭打算过了。让我干吧!我请你喝酒还不成?”

摆摆手,老陈悄悄一指房门:“你过去把门关了……对对!不用怀疑,那就是门,你没摸错……好!把它关上……顺便把它插上……好!”老陈头也不抬,“老霍,你去睡吧!放心,你不是说我有后台么?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找人帮你出气!”

“真的?”

“真的。”

“你不骗我?”

“我干啥要骗你?虽说咱都是老百姓家孩子,可咱活着,不是为了给人家欺负。”

“那我睡了……”

“你睡吧!”

“呼!呼……”

瞧瞧衣服都没脱,便呼呼大睡的霍保生,老陈苦笑一下,心想:“老霍!你都累瘭了。也不想想,要是我真有啥后台,何必到现在还背着逃兵的黑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从进了教导队,自己的情况的确是有点特殊。“这到底为啥呢?究竟哪出了问题?于队长的解释……好像牵强了些,他凭啥对我这么放纵?”细想一下,很快便放弃了有什么千金小姐能看上自己的可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过一回监狱的陈沂生,人生观反倒变得愈发现实和理智了。

洗了整整一宿,天将欲晓,老陈才打着哈欠,趴在床上小睡一会儿。当起床号响起时,霍保生睁开模糊的双眼,一侧陈沂生的床榻上,早已空空如野……

一连数日,均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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