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教他轻身功夫?”老邢问道。
“想教,可以他的岁数,恐怕是来不及了。不过把飞爪练好,一样可以飞檐走壁。呵呵!你以为轻功就是飞来飞去?那是说书的误传。所谓轻功不过是跳得比别人高,动作更灵活,练好了这东西,照样可以来无影去无踪。”老贺拍着光秃秃的脑袋,边说边找来找去。
“看什么呢?”老邢道,“我这里可没啥值钱东西。”
“不用你提醒,你这屋子还能有个啥?哎?不会连点儿吃的都没有吧?我在未来徒弟面前露一手,也没少费力气,强将不差饿兵,你怎么也得补偿补偿。”
“先等等吧!等老丁、老严到了再吃,他们买酒去了。”
“这还差不多,可是……有没有啥现成的让我垫垫肚子?我一天水米没打牙了。”不待老邢指点,他便轻松熟练从锅里掏出锅巴,蹲在一旁津津有味嚼起来,一边嚼还一边嘟囔:“这个老丁、老严,啥时到也不吱一声。”
正在埋怨,从巷口进来个推车的胖老头,离老远便嚷着:“老贺!别看热闹,过来打个下手。”
几口吞下锅巴,老贺在衣服上抹抹手,指着胖老头对陈沂生不怀好意地笑道:“看看,这就是正宗的‘老汉推车’。”说完一溜烟跑过去,扶过车把,两个人亲热地说起话来。
陈沂生眨眨眼,向老邢讨教:“邢师父,什么是 ‘老汉推车’?”
笑着摇摇头,老邢骂道:“你别信他,这个老不正经的。”
几个人从车里取出热菜,工工整整摆放在地。刚侍弄完,老严便哼着小曲,拎着几瓶白酒远远走来。
“我说,你怎么才来?”老贺一把拽过酒瓶,咬开瓶盖就是一大口,随后品品滋味,一点头,“娘的,一毛八,劣质酒!”他还挺挑。
“爱喝不喝!”老严抢过来,象护着宝贝,紧紧掖在怀中。
“你们俩别闹了!”老邢皱皱眉。没想到话音未落,这两个加起能有一百多岁的老头,立刻毕恭毕敬挺直腰板,目不斜视等着训话。一看这架势,连陈沂生都闹愣了。刚才还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现在可到好,那军姿站的,仪仗队也不过如此。
看着他们,老邢是又气又笑,也没再说什么,指着身边小板凳说道:“都坐下吧!”
两个人叫声:“是!”随后一左一右在老邢身边坐下,身板拔得溜直。
陈沂生再看看胖老头,也是如此,不免心里暗暗嘀咕:“都说国民党军纪败坏,可看这架势,比那正规军还正规。”对于军人来说,当几年兵很容易,难就难在一辈子均是如此作风严谨。看看面前这几个老家伙,又想想从电影里看到的国军形象,陈沂生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被解放军打得闻风丧胆的熊兵。
“都不用这么拘束,来!喝酒!拿出点爷们的气概!”老邢拾起筷子敲敲碗边,胖老头便从他开始,挨个满上酒。轮到陈沂生时,他欠欠屁股,用双手客客气气接过酒碗。
众人一齐看着老邢,老邢举碗一饮而尽。
陈沂生暗自佩服:喝酒不拖泥带水,好样的,是个爷们。
众人喝干酒水,抹抹嘴,等着老邢发话。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陈沂生脸上, 老邢的表情很严肃:“小伙子!今天我就问你一句实话:跟我们这些人学本事,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陈沂生愣住了,他心里也是矛盾得很。这几个人除了老邢和胖老头,其他两位的本事他也算亲自领教过,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也毫不过分。难得这辈子有个机会,主观上也实在不想放弃,可要真正拜这几位为师,一旦让部队发觉,那后果……他还真不敢想象。
死死盯住他那阴晴不定的脸,几个人都在盼望他早拿主意。陈沂生想起自己在部队受过的苦,忽然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没什么靠山,要是再没点本事,不用说上战场,就连维持现状恐怕也是痴人说梦。本指望跟着部队学——可人家连出操都给省了,更别说教点什么。
“学到一身本事,就算将来不当兵,但也总不至于饿死吧?管他国民党、**,谁能让我打胜仗,谁能叫我在战场上活下来,那就跟谁学。不就是学本事嘛,大不了被勒令提前退伍,难道还能枪毙我不成? ”想到这儿,老陈咬咬牙,“扑通”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俺……我决定了,只要几位师父不嫌,我就一辈子跟着师父学。”
老邢哈哈一笑,示意老严扶起陈沂生,口中忍不住连声叫道:“好!好!”指着众人,对陈沂生吩咐道:“那么,你就按规矩拜见几位师父吧!”
几个人一脸严肃等待陈沂生磕头叫过师父,便纷纷掩饰不住心中喜悦,举碗相庆。
老邢指指胖老头:“这是你丁师父,刚才没给你介绍。他的看家本事,是制作武器和车辆驾驶。本来你还有几位师父,可惜都已经作古了,咳……”说到这儿,他一脸惋惜。
老严接过话题:“是啊!就说老谢吧!入伍前是唱戏的,那可真是装啥象啥,有一次化装成委员长,楞把陈**给骗了,呵呵!他可是国防部挂上号的人。唉!可惜了这个人才……”
“你们也不用难过,咱们这身本事总算有个传人,不管国民党**,只要他是中国人,是中国军人,只要他能行得直站得正,那就行了。是不是老哥几个?”老丁劝了几句,众人这才扫尽阴霾。
突然,陈沂生好像又想到什么,问道:“邢师父!您总是叫我看小人书,可我不明白您是咋想的。另外,这几位师父都有绝活,您的绝活是什么呀?”
放下酒碗,老邢叫道:“问得好,不过现在,我不想回答为什么叫你看书。只想告诉你我根本没有什么绝活,什么都不会!”看样子,老邢似乎并没开玩笑。指着几位老兄弟,他又道:“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可他们都得听我的,而且是绝对服从!”
陈沂生一脸疑惑,老严笑着拍拍他:“傻小子,你难道不知兵道这一行,用人才是最大的学问吗?”他看看众人,“我们这些人,大大小小都有些本事。单个拿出来谁也不服谁。可这么一盘散沙到了战场,要是没个主心骨,你说会是怎样?”如此一说,陈沂生反倒有些理解了,原来老邢的本事,就是将这些部下的能耐,发挥到淋漓尽致。
“这些人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能听话,要是没本事让他们信服,我恐怕连一天都不会安生。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那么从明天起,我就教你怎么让手下信服,怎么让手下形成战斗的铁拳。”他扭过头,对老严低声叮嘱:“你去安排时间。从明天开始,老哥几位既不能耽搁正事,又得把他给我带好,听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