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齐辂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凝着萧青鸾被水汽沾湿的裙摆、鞋面,反问:“关谢姑娘何事?”
他说不管谢冰若的事,所以把谢冰若养在外面,是他自己想要的。
走了半日路,润湿的细绫袜沾着早已疲累不堪的脚,很不适,萧青鸾却未流露一分。
此刻听到齐辂说的话,她忽而有些撑不住了,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齐辂第一次见她这般虚弱,好似受到莫大的打击。
“公主有话不妨直言,莫要回头又冤枉微臣。”齐辂不明白,简单的一句话,为何惹她难过。
心口一阵莫名揪痛,他攥紧拳心,按下心口不安。
“本宫冤枉你?”萧青鸾伸手握住金丝红绫软鞭,使尽力气挥向齐辂,“你走,别让本宫再见到你!”
天色一寸一寸暗下来,山间只映着薄薄月光。
她秾丽的眸子少了些许神采,泛着粼粼泪意。
齐辂本可以轻易躲过,却岿然不动,站在原地,由着软鞭抽在肩头,落在草茎上。
“长公主可还解气?”齐辂淡淡问。
泪意蓄在眼睫,倏而坠落,萧青鸾长睫颤如蝶翅,愣住,她没想到齐辂会任由她打。
见她没反应,齐辂懊恼轻叹,他不该被薛玠的话影响,主动招她。
他屈膝蹲下,侧首望向萧青鸾,舌尖暗暗抵过齿根,默然不语。
“做什么?”萧青鸾不懂。
“天色已晚,微臣想尽快下山,长公主若不嫌弃,便由微臣背公主下山。”
山路难行,若她不小心受伤,或是扭到脚,又是一桩麻烦。
理智告诉萧青鸾,她该拒绝,让齐辂自己先下山,燕七自会出现,带她回府。
可齐辂第一次要背她,还是主动提出,虽事出有因,且不甚情愿,萧青鸾仍心有触动。
他是臣子,她是公主,他本就身负保护她的职责。
不过是背一下,只当他同燕七一样。
“你最好走稳些,别害本宫摔跤。”萧青鸾嘴里嫌弃不已,却上前一步,俯身轻轻扣住他肩头,雪青纱罗裙温柔拢在他衣摆。
走动时,双腿疲累尚能忍受,适才停顿片刻,小腿僵麻,不听使唤,萧青鸾几乎是半摔在他身上。
身前日渐腴秀的软润撞在他硬邦邦的脊背,生疼,萧青鸾眸中泪光重新凝蓄。
他负着她站起身,萧青鸾搭在他肩头的手下意识使力,稳住身形,稍稍拉开距离。
忽而,她松开左手,眸光落在他刚被打过的肩头,轻咬下唇。
叫他记着痛也好,省得下回再乱说话,惹她动怒。
脊背上绵软压过来,又移开,齐辂身形只僵直一瞬,便行动如常,耳尖却微烫。
留下同她理论是错,他竟主动背她下山,又是一错。
她身轻体软,背在身上,无异酷刑,似乎只要沾上她,他总会做出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举动。
惹不起,躲得起,日后,还是远着些好。
齐辂看了看天色,心下悄然舒一口气,不必担心她察觉到异样。
趴在齐辂背上,萧青鸾很快便被困意包裹。
他肩膀宽,隔着春衫也能感到温暖,步幅稳健均匀,催人入梦。
混沌间,萧青鸾有种往下坠的不踏实感,下意识环住他脖颈。
身子自然贴他更紧些,馨香的气息拂在他颈侧,呼吸匀停,萧青鸾睡熟。
齐辂背着她,动作僵硬,察觉到她睡熟,才放下芥蒂,边走,边侧眸望她。
她气息这样近,温温热热,带着花间林下的雅香。
“燕七,驸马呢?”萧青鸾忽而开口呢喃,吐词含混,“本宫有好消息告诉他。”
齐辂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欢喜,细细辨认好一会儿,才辨出她说的话。
驸马,是指从前的他吗?
“什么好消息?”齐辂稍稍别开脸,嗓音尽量保持镇定温和,试探问。
“太医说,本宫有了身孕。”她语气欢喜。
齐辂猛然侧眸,深深凝着她,却见她仍睡着,眼睫犹带湿意,唇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