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吵闹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因为到后半夜才抓住那个使暗器的人。

郭莹莹记得第一次和哥哥打架的同伙之一，不过是沈家哪房的孩子，已然记不清了。

郭莹莹其实也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找不到都打算不计较了，没想到沈如瑾后面叫了丞相府的几十个侍卫，愣是把那人找了出来，还当着众人的面，在院子里打了几十个板子。

任凭旁人怎么劝解，他都没有松口。

虽然因为打人这件事，夫妻俩算是被沈家的人记恨上了，尤其是郭莹莹，她能感觉到沈家人看自己的时候，目光都是怨恨且毒辣的。

不过她也不怕，大不了破罐破摔一起完蛋，否则现在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郭莹莹又困又累，准备回去睡一会，便和沈如瑾一同回后院的卧房。

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沈如瑾却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郭莹莹有些莫名其妙的转头问他：

“大人，您不回房睡一会吗？”

“新政......”

沈如瑾刚开口就看到郭莹莹朝着自己走来，顺手拽着他的衣袖说道：“大人，新政的事明日再说，现下你该好好休息了。”

自从沈如瑾和郭莹莹住在同一个卧房以后，她的卧房就分成了内外两个小房间，两个房间各一张床，沈如瑾在外屋，郭莹莹在里屋。

两人如此相处的相安无事，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大人，有件事昨天就想同你说了。”

郭莹莹回到卧房后，走到里屋将纱幔放下来，整个人顿时就笼罩在轻纱朦胧之中，于是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和外屋的沈如瑾说话：

“我打算去东南，想去寻找何平，查清午门乱政的真相。”

话音落了许久也不见回应，郭莹莹以为出了什么事，便一撩纱幔走出来了，见到沈如瑾坐在桌前看着里屋的方向，一言不发，以为他是有什么事。

“大人，怎么了？”

郭莹莹见他难得地满脸倦容，又不说话，以为是今夜的事情让他难过了，便忍不住劝慰道：“大人下次吓唬一下他们就可以了，不用真的动手。”

说完也坐在桌旁，两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两人沉默了半晌，沈如瑾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来，话音刚落就见到郭莹莹笑了。

烛火映照着她的笑容像是在发光，随后就听见了她略带自嘲的说道：

“大人这话叫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我知道的是，如果大人的能力都可以说没用的话，那昭和王朝估计就没有有用的人了。”

这句话显然是在夸沈如瑾，于是话音混合着夜间屋外洇进来的花香，一起镌刻进了他的神思，阵阵暗香惹人遐往。

她打了个呵欠，随后便站起身来准备回里屋睡觉，只是又觉得还有什么没说完，便补充了一句：

“大人，从小被家里人当做谋利工具一样培养，一定很累吧，不过从现在起，大人也可以尝试着做做自己。”

说完她拍了拍沈如瑾的肩膀，带着像好兄弟那样的相互鼓励的意味，却像是拍在沈如瑾的心上，振聋发聩。

“你......”

沈如瑾望着她的背影，迟疑的发声，屋子里很安静，能够清晰地听见屋外的虫鸣和风声，以及他此刻他自己非自然加快的心跳声。

沈如瑾心里的话，像是春日河流解冻的春汛那般奔流不息，但是却在高高垒砌的河堤上受了阻碍，都断送在堰口，最终只细细的流出几个字来：

“罢了......路上小心。”

“大人......”

郭莹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转过身来朝他笑了笑道：“大人放心吧，谢子然会和我一起去的，我们都会一些功夫，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如瑾听见她的话，看着她在烛火中忽明忽暗的眼眸，一时间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收回了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眼看天就要亮了，于是赶紧躺下补了会觉，待到小宜来叫她的时候，沈如瑾已经不在了，她没有多想，换了一身轻便的行装，洗漱结束就急忙地出了门，连个道别都没来的及做。

但是原本和谢子然约好了在城外郊区的码头相见，却莫名的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嫂嫂！”

郭莹莹和谢子然原本都准备上船出发了，远远地跑来了一个红衣姑娘，还大声地喊着，弄得她一头雾水。

待走近了才看出来，于是郭莹莹以为有什么事的迎了上去，结果那姑娘刚到就仅仅抓住了她的手，死活都不肯放开。

“如玥，你怎么来了？”

“听说嫂嫂要去东南，带上我吧，家里人给我安排了亲事，但是我还不想成亲。”

沈如玥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扮，海棠红的衣裳配上如白玉一般的肤色，叫人看了都有些移不开眼。

但是郭莹莹此时无瑕关心她的穿着，只想着东南之行一路肯定凶险重重，万一出了什么事......

正想拒绝如玥，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见了谢子然满是戏谑语气地说道：

“想不到男人婆还会有人娶？快说出来，让小爷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

闻言郭莹莹有些诧异，按照谢子然这个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的性子，第一句难道不是“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