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鸣上岸,见林无衣拖着适才装死杀他的人,怒从心中起。
“别装了!”
李凤鸣一把将那男子倒在无衣怀里摇摇欲坠的脑袋拉开,谁知那男的就像一滩烂泥被他一拉就倒在地上。
林无衣扑上去忙喊顾玉衡醒醒,半天见顾玉衡没有反应,她抬眼怒向李凤鸣:“你不救就不救,犯得着这么对他吗?”
李凤鸣才不愿意受着没由来的委屈,他指着地上躺着的顾玉衡道:“他根本就没有伤,刚刚还在冲我拔刀,要不是”
无衣听声便一把撩起顾玉衡上衣,扯着血肉将腹胸露在月光底下,他疼的嘶了声,人倒是醒了,一醒来就伸手将无衣紧紧拉住。
李凤鸣看出来他要说话,但是只见他张嘴不见他出声,眼瞅着无衣贴上去,侧耳靠在顾玉衡唇边,李凤鸣简直火冒三丈。
顾玉衡垂目勾唇冲着李凤鸣笑了。
李凤鸣哪里还能注意到他薄唇开开合合对无衣说了什么,他一时心神大乱,只想着怎么才能跟无衣证明这人另有企图。
“我先带你回北辰派,别的我们以后再说。”
无衣起身将顾玉衡的胳膊拉到自己肩膀上,一下没起来,向后倒在顾玉衡身上,只听顾玉衡嘶嘶忍痛,无衣慌的不知手要往哪里放。
“我来吧。”
李凤鸣走来,拉起无衣:“刚刚是我记错了,误会顾公子了,我还这里呢,哪里能让你受累。”
无衣一愣,没听明白意思,但她总觉抱歉,侯爷不都是被人伺候的吗?
她扶着顾玉衡放在李凤鸣背上,怕顾玉衡摔下去,一只手拖着顾玉衡的背,跟在李凤鸣身侧。
夜路难行,何况李凤鸣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谢谢这位公子,让受累真是过意不去。”顾玉衡声音轻飘飘的打在李凤鸣耳侧,气的李凤鸣压根咬得咯吱作响。
走路片刻,无衣见没人追来,忙将顾玉衡扶下来,让李凤鸣歇歇。
李凤鸣还没喊渴,顾玉衡先靠着树好像头断了,瘫成一团问无衣要水喝。
无衣绕着圈,摸着自己腰间,不知水囊什么时候丢了。
“用我这个吧。”
李凤鸣解下自己腰侧的水囊扔给无衣:“别把他渴死了。”
无衣自然是听出来李凤鸣话里有气,她朝李凤鸣道了声谢谢,便转身到河边是取水。
一时只剩顾玉衡和李凤鸣两人。
“谢谢侯爷背我,没想到我顾玉衡还能和侯爷有这样的缘分。”
李凤鸣轻笑一声,靠近顾玉衡,语气也变得轻挑起来:“那倒也不用谢,人生总是公平的,你会有机会还我的。”
李凤鸣说话转身背对着顾玉衡蹲下,在带上捡拾着干柴拢在一堆。
顾玉衡眼眸猛然一亮,他心知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一巴寒光短刀从靴中拔出,朝着李凤鸣的左背刺去,欲一刀刺穿他的心脏。
李凤鸣算着无衣回来的时间,故意背对着顾玉衡,在他拔刀的一瞬,已经算准如何躲开。他一个滚身爬起,眼前却是无衣抱着胸口,血淅淅沥沥从刀口插进的地方落下来。
李凤鸣上前将无衣接住,那顾玉衡早已甩着袖子跑了。
无衣一句话说不出,眼睛湿湿的全然写着“救我”。
“无衣!无衣!你坚持一下,马上就会有人来了,你别睡,你还没替你娘报仇,你还没看到征北军用你偷的地图将沧海踏平啊!”
李凤鸣不知自己为何会掉泪,他更不知道他一路留下的暗号什么时候才能被吴雨找到。
他只知道无衣不能死,她不该死,她应该继续被人宠着无法无天,在逍遥山当她的山大王。
他扶起无衣开始给她运气输力,只是那刀口流血不止,他越是运气那血流的越快,李凤鸣慌了。
树高天荒,霎时间什么新政什么公平都变得可笑,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人在长夜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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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到底是赶来了,带着一行侍卫,赶来见到李凤鸣人就傻住了。
他一眼就看到倒在李凤鸣怀里心口插刀的女子,细看发现这就是绑走安平侯的白衣人。
他有些惊喜,他家侯爷向来被人说软弱,秋闱射猎宁愿射偏惹皇帝生气也从不伤及性命,他也觉得旁人说的对,如此心慈手软可怎么能成大事,可他不敢当着李凤鸣的面说,此时看到这番场景,想必是李凤鸣终于被逼上绝路心狠起来,他一时赞叹道:“侯爷您终于下手了。”
“下你娘的手!”
李凤鸣听到自己骂脏话心紧了一下,可骂了一句还想骂第二句,这没眼色的吴雨也不知道搭把手,急的他想拿脚踹。
一番折腾李凤鸣还是赶到了青云驿站。
青云驿站热闹两天了,只因乘花郡主送嫁的车队路过这里,陪嫁的宫医苏袄在林无衣还未到前已经准备好一切需要的东西。
无衣拔刀疗伤上药,在苏袄的手中一气完成,等她睁眼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她并非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救了,这期间她迷迷糊糊睡睡醒醒无数次,只是没有力气说话,似乎也动不了,但总能隐隐约约看见李凤鸣的身影进进出出。
她记得他给她喂过药,她吐了。
还记得她要撒尿扯李凤鸣袖子,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只是完全醒来坐起,李凤鸣却像变了一个人。
他冷着脸,一身黑衣,胸口挂着一铜制的平安扣,头上的银冠变成了一根素簪,黑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衬的脖子又白又长。
他背手站在那里,也不笑,也不看她,十足像个高高在上的人。
无衣自悔,什么叫像,他本来就是嘛。
“自己说吧,从你和赵王如何串通欲谋害本侯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