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全手一摆走了。
“郝庚午!快点来呀!大家都等急了。”炮营迎接他的同志走跟前,拉着他就朝炮营走去,不一会儿到了炮营,连长立刻安排他到九二炮的位置,把他介绍给副炮手,两人握手了,副炮手说:“欢迎师傅!”一句话拉近了二人距离。二人也就熟了。开始讨论怎样用泡的技艺了。师傅讲着,徒弟用心听着。师傅还真的摆起师傅的样子。说了一大段,看了一下别的炮位上摆着那么多炮弹,又看自己炮位十几发炮弹,心里有点不自在,不言传了。
初冬的夜晚来得快。已经是傍晚五点多钟了,垂下地平线的太阳光在云层中忽明忽暗,像捉迷藏似的。二纵炮兵阵地上的指战员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搬运着五花八门的各类炮弹。每门不同类型的大炮身旁都堆起适合自己的炮弹。六零炮、迫击炮、山炮、野炮、高射炮。它们都受到优惠,像堆起来的菜肴,足够敞开肚皮饱餐一顿了!最可怜的要数九二式炮了。满打满算只有十五发炮弹,说啥子它的主人也高兴不起来。郝庚午身子靠着炮架子在发愣卖傻地抚摸着。可他也知道,他和他的九二式炮是一同走上解放之路的,早知今日有这么好的用武之地,就该多留几发啊,可惜让七十六军的骡马驼进了永丰城。
炮兵营营长严树人,他来到炮兵阵地之后,仔细察看了各个炮位,最后才来到九二式炮位。他看见炮手郝庚午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好生奇怪地问道:“郝庚午!你在想什么啊?干嘛,满脸是阴天?”
“俺,俺,啥也不想?”
“不对,郝庚午,我可是算卦出身的,能摸透人的心思,你要是思想想不开,不愿意打遭殃军,那么这次战斗你就别参加了。”
“不,营长,俺要立功,可是炮弹太少,踢蹬不了几下子,大功难立呀!”郝庚午吞吞吐吐地倒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严树人听了,横了横他那魁梧的身躯,睁着一双大眼睛,挺了挺胸脯说道:“郝庚午同志,一颗炮弹也能立大功。只要不发空炮,打得准,打得狠,就这十五发炮弹,炸准了目标,也能搬掉半个城墙啊!”
“是,营长,俺懂了!俺要虚发一发炮弹,就罚俺三天不吃饭!”郝庚午认真地毕恭毕敬地抬着头,挺起胸,像是作保证地说。
“这不是罚吃饭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发挥炮弹的作用问题!好啦,不说这个了。郝庚午,炮位定好了吗?射程西门。”严树人指着西城楼。
“好啦!西城楼500米!”“街中心。”“740米!”
“好,就是这样,你的副手,要大胆地使用他,教给他**的技术。不能保守?”郝庚午听了点了点头。他又说,“郝庚午,二十分钟之后,我派来一个观察员,再校定一次炮位,把该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一次。”
“错不了。”郝庚午坚定地回答,望着营长走了。
午夜十一点了,营长严树人带着高新田和麻大年两名警卫战士,走出农家院子,匆匆朝南面去了。他们上了一段沟坡,来到炮营指挥所。这里是一片棉田,农民摘收过棉絮,还没来得及拔掉棉花杆,就打起仗来了。黑夜里,严树人感到脚底下光敞敞的,不再有棉杆子绊腿挂脚了,他觉得好像自己走错了地方。
“营长来啦?”一连长吴**敬了个礼,随在他身后了。
“值日官是谁?”严树人连看也不看地问道。
“是我。”吴**虽然没立正,但胸脯却挺了挺。
“这地里的棉杆子是怎么回事?”
“被我们连拔掉了,都运到老乡家里去了。”
“干得好!干得好啊,这里的群众靠禾杆子烧灶火,煮饭蒸馍哩。我们要是毁了禾杆子,农民至少半年无法煮饭吃。吴**,干得好,这就是处处事事都为群众设想嘛!”他又问,“通讯排长呢?”
“长青!长青!”吴**叫着。眨眼功夫范长青来了。
他看见严营长,急忙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报告营长,范长青前来报到,请营长分派任务。”
“长青,线架完了吗?能保证在三个小时之内全方位通话吗?”严树人看也不看地连声问着。
“已经架完了,保证三个小时能通话。”范长青干脆利索地回答道。
“我不放心,怎样能打消我的顾虑呢?”严树人还是不放心地问。
“营长!只要你知道我们是谁的战土,你就放心了?”
“好啦,我相信你。”严树人抬头看见永丰城头上升起一颗红色的照明弹。那照明弹却没有升到该升到的那么高而半道儿夭折了。也许是照明弹的刺激,严树人抓住范长青不放手了:“让我试试。”
“营长,请!”严树人跟范长青到了一条高崖下的总机旁,范长青主动问道:“营长要哪里?”他把话筒递给他的营长说:“趁心叫吧!”
严树人本意是要落实炮群通讯的可靠性。一旦抓住了话筒,也就像真的指挥炮长那样逐个喊开了:“一号炮位!”“有!”
“二号炮位!”“有!”
“九二炮位!”“有!”
范长青的耳机里听见另有一只电键“哒哒”响起来了,他立即对严树人讲:“团部电话!”接着塞进插销去了。接着又传来周副团长的声音:“严营长吗?你们的船装好了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严树人爽快地回答。
“奈奈性子吧,严大炮,孔明先生还没出账呢。”
“咔嚓!”严树人听见耳机挂了,也不再叫了,转而对范长青说:“干得不错。上过学吗?”当听到“高中毕业?”时,严树人有点儿稀奇。他认为在自己的战士中,高中毕业生是稀世之宝。于是他高兴地说,“好,太好了!了不起的秀才,好好干!”
一连长吴**走近说:“营长!周副团长怎么说,今晚能开炮吗?”
“嗨!吴**,你还有点儿军人的战斗常识没有,如果不打,这么多大炮摆成了长蛇阵,是开展览会吗?”严树人看吴**不说话又补上一句,“上头有全盘计划。下达命令,只是个时间问题。要知道以炮为号,我营如果放出一颗炮弹,这全线的千军万马就要翻天覆地了。你看这能随随便便轻而易举地下命令吗?”
“营长,不就是心里着急吗,我也是让战士们包剿急了。”
“是嘛,问题就出在这个‘急’字上了。为啥急?不就是对上级指挥部不信任吗,这可是个原则问题!**同志!永远记住,有怎样的干部,就有怎样的战士,是你影响战士呢,还是战士影响你?”
“报告营长!”范长青疾步走来了说:“周副团长电话,转达前指命令:凌晨四点四十分,听候命令!”
“知道啦!”严树人看看夜光表对吴**说,“你跑跑各炮位,我去总机啦!我的位置在总机。原定的目标不变!狠狠地打!”吴**一面快步走,一面在心里订正着各门炮轰击的目标,西门,北城东段、东南城角和街心等等的阵地。每到一炮位,都要炮手复述一遍,敲明叫响,马虎不得。
范长青寸步不离地守在总机旁边,他知道他自己就是这台总机的灵魂,这灵魂意味着即将到来的炮火轰鸣的爆炸,意味着几千几万勇士的冲锋陷阵,破城炸堡,歼灭顽敌。严树人凝神以待,他坐在一个炮弹箱子上,注目着夜光表,一分一秒也不放过,连心脏也和秒针同步跳跃,同步前进,同步奔向炮声隆隆!
各级指战员严阵以待,等待着攻城的开始。欲知何时打响,请看《攻占永丰城》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