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麻烦您领我们走一段路好吗？”
“一段，一段是多远嘛？”
“一句话，老人家，只要能瞧见永丰镇的城围子就行啦。”
“看永丰城？”老农听了看永丰几个字，又看着面前的几位军人，问话声音和气，不高不低，不像常住在附近的遭殃军？这该不是几天以来人们传说的打国军的八路吧？他猜摹着问：“你们是？”
“我们是从前的八路军，现在叫解放军，我们想了解一下永丰一些情况。您是否你给我们带一下路。”副旅长以渴求的口气说话了。
一听说是八路军，老人家有了表情，语气也变了：“呦，你们就是八路军，我还以为你们是遭殃军呢！你们是想打永丰，那能成，甭说了，几里地，吃碗饭的功夫，现在走吗？”他爽快地说。
“现在就走。可你胳膊上挎着沉甸甸的草笼哩。”
“这个不碍事。”老农向前走了，大个子将王旅长的马缰绳结在自己的马鞍上了，副旅长张参谋长的马还是自己牵着。老农走了几十步，弯弯腰把草笼塞进灌木杂草中去，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他回头伸着食指对副旅长说：“你们八路军，尽是些冷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净是硬货。”
“什么是冷家伙？有什么可怕的呢？”副旅长不解地问。
“嗨！你们往西看，只有半里路，就驻扎着国民党中*军，你们敢在这里钻进钻出，不是冷家伙是些啥？”老农敲明叫响地说。
听了老农的话，张参谋长对老农壮胆说：“老人家，你没看见，我们带的有家伙呀!”他边说边拍了拍腰里的盒子枪。
“嘿，甭哄咱这老实疙瘩了。你们四个人，只有三把烧鸡腿（盒子枪），真要碰上了人家，还不够人家炒盘豆芽菜哩!”老农幽默地说。
“吆，老人家，有意思，你讲的真是有意思。”副旅长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着王旅长是抓住马尾巴走的，身体显然有些吃不消了。他想要王旅长缓口气，歇歇力，于是对老农说道：“老人家，我们是否能歇上一小会儿？”
“歇啥？已经到了哩。”老农指着沟沿向前突出去的一片高大的柏树林说，“那是一片古坟地，柏树松树盖住了坟头，只要站在坟头东边的崖头上，往东往南望，啥也看清了。”说罢，他领着大家向坟地走去，去坟地路不好走，牲口上不去，于是留下大个子，照看四匹马，顺便让牲口在路边吃吃青草。
由于很少有人在这里走过，道路两边的青草长得又稠又高，梢子又嫩，几匹战马难得遇到这样的美味佳肴，它们低着头，满口满口地吞着，嚼着，咽着。
老农带着他们三人钻进坟地，站在崖头上，老农对他们三人说：“八路同志，你们可以看吧，我不陪你们了，得回去挎草去了。”
“别忙，吸只烟再走吧!”副旅长掏出一支香烟，直往老农嘴里插，老农不好意思推辞，就接住香烟，张参谋长麻利地擦燃了火柴，点燃了香烟说：“老人家，喘口气，还得麻烦您，给我们说一说，哪个地方是永丰城？”
听了参谋长的话，老农一手夹烟，一手指着远处说：“你们往前看看，往南明亮亮的弯子就是洛河湾，那亮弯子向东，头一个庄子是蔡村，再往东一里多路就是永丰城嘛！城东边是刘家沟，再南边是南永丰与石马村。从东往西一条线是东固村、曲里村、西固村。”
“老人家，你拿这东西看看!看石马村的南面和东西还有什么村庄。”副旅长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老农。
“不，咱不懂哪洋玩意儿。”可他说着话还是伸手接过了望远镜，照着王旅长的样子捂在眼睛上了，望着远住，接着说道：“好咣当，这洋玩意儿了不起，连永丰街道上的人也看见了。日怪，日怪，八路长官，石马也看清了，石马那边是芦子园，再往东南上道大坡，就是韦庄大镇子。”
王旅长顺着老农的话语与指点，手扶望远镜，朝前望着，听了老农的一番话，副旅长感激地说：“老人家，太感谢你了，你真是一张活地图。你讲的比画的地图还清楚哩。”
“这算啥本事，让八路见笑了！”说罢，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副旅长说，“不谝了，我还得割草去了，牲口还等着吃呢。”话一落，头一扭，往回走去，没走几步又回头说，“早点离开这里，走时甭把哪洋镜镜失遗了，路上小心别碰上遭殃军!”
望着老农的背影，王旅长感慨地说：“多好的群众啊！离开了老百姓的支持，我们将会一事无成啊！这也是人民战争思想的体现呀！”又对张参谋长说：“把老农讲的记下了吗？”
“记下了，不虚此行，老人家真是一张活地图。”张参谋长答道。
“一回去就绘制，晚上加班。多印一些，发给各营连，也给其他纵队送去一些，可别忘记了给野司一份。”王旅长叮咛说。
“那么下一步的工作呢？”参谋长问。
“那是侦查人员的事了。立即行动，摸摸敌人所有据点的情况，兵力部署，人数，各种火器，还得了解敌人的指挥官的战斗设想和作战特点。总之是全面摸透……我们的侦查员能钻进敌人肚子里去的。还记得吗？荔北战役的时候，我们侦察员为了摸清东汉村敌人的情况，竟然和敌人营长面对面吃酒猜拳哩，还灌醉了那狗东西，什么军事秘密都吐了出来，所以那一仗真打得十分得心应手!”
王旅长右手捧着望远镜，望永丰方向又看了看说：“多么美好的山河呀，如此美丽，真不忍心把她推进战火里去。但是人家既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打我们，形成了兵家必争的局面，那就只好让它接受一回战火的洗礼吧。”他又转身对张参谋长说，“此行太充实了，这下子该满意了吧!”
张参谋长道：“收获真不小啊。”他几天来悬挂着急需要绘制的军用地图的心思在此行中有了头绪，有了轮廓，一张实用的军用地图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他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
三人走出坟地，来到战马跟前，牵着马，顺着原路往回走去。
察看了地形，接着还有那些战前准备工作要做，请看《攻战永丰城》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