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交谈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中午。马湖游击队队长韦永昌正在马湖街上“二和诚”商店区委驻地与文书张友麟坐在一张方桌对面,仔细筹划安排分配各个村子的支前任务,矮矮个头的身穿土布裤子棉衣的地下交通员小吴急急忙忙来到门口,敲了几下商店的门。
韦永昌从敲门的声音中知道是小吴来了,坐着没有动,对着门外说了声“小吴,进来把!”
交通员进来了。韦永昌立即问:“小吴,有什么情况吗?”
交通员收住脚,立稳了,对他口头通知说:“韦队长,刚才接到上级通知,请你与指导员立即到刘家村去见一位部队首长?”
韦永昌听了,站了起来,对交通员说:“指导员去新村布置征粮任务去了,我立即打发人去通知他回来。”
交通员一听说:“恐怕来不及了,通知说是得马上去。”
“好吧,那就不等指导员了,我一个人去。首长在刘家那里?”
“刘家刘老太婆家。”
“好,我马上就去。”说罢,向趴在方桌子旁边汇总各村支前数字的文书招呼一声说,“小张,指导员回来后,告诉他说我去了刘家村。”
“好的,知道了。”张友麟点了一下头答应说,继续汇总着数字。
走在去刘家的路上,望着初冬时节黄土高原上霜染万物的景象,他脑海里思忖着要见的首长是哪一位呢?
他后悔刚才走得急慌,没有问个清楚要见的是哪位首长。可转眼一想,问也白搭,交通员可能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是不会说的。
一路走,一路想,想的太多了,这兵荒马乱的,***可千万甭来这里,可又想参加革命已经十多年了,还没有见过***呢?倒也真想见见,也是一桩多年的愿望啊。他又想到战争的准备工作,地下县委通知,说组织民工,又说筹粮支前,可就是没说往打那里,是在本地打呢?还是像上一次去老远老远的壶梯山呢,一边走一边想。不想这些了,反正见了面就知道是哪一位首长了。虽然心里说不想,但是思绪缠绕着,由不得你不去考虑,是不是三十八军的老领导的呢?他想起了领导刘威诚。
那是1946年6月一天,三十八军地下党工委刘威诚派他到西安等地跑地下工作。任务完成后,正准备返回部队的时候,忽然接到三十八军地下党组织负责人给他的密信,信是用明河书店经理的名义寄来的,指示他与白水地下党组织路东工委负责人田焕贵接转组织关系。接受任务以后,他来到白水与连长田焕贵取得联系,暂时住在地下党雷纪友家里,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装扮成给雷纪友做窑面子的匠人,外人看来是打短工,做日子活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联络,他回到马湖,与一同从三十八军回乡的韦应文接上头,他们二人与地下党魏永清联系上,在一起研究筹划发展武装的计划,他们根据马湖地区地方偏僻,又是蒲城、白水、澄城县三县交界之地,易于进行革命活动等条件,确定了组织群众拿起枪杆开展武装斗争的方针。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走亲访友,联络志同道合的朋友,最先组织发展了二十多户人家的贫农团,作为党的外围组织团体,并在其中发展了刘丁全等四名党员,到1946年,他们发展来了50多名党员。有富源的王俊才,南坡的韦德全、韦永福、闵永福、周玉成、申孝贤,陈清贤,张会山、邓西亭、南师宝、万能福。还动员蔡邓的严飞龙同年去了延安,上了抗日军政大学。
他们不断发动群众,扩大组织力量,不久新发展的党员刘丁全搞到了子弹二十板,手榴弹七枚,韦德全借了韦继续一支枪。1948年农历二月初,他们袭击了马湖镇四保联保处,收缴了联保处的几支枪。二月二十一日晚,韦应文以副保长的身份,借来了代理保长付进山的三号盒子枪,同韦永昌带人又收缴了马湖一保的几支枪。
1948年3月3日晚,他们发动了**,成立了游击队,队员约二十余人。活动在蒲城、白水、澄城地区。韦永昌又从澄城窑头镇,章苏某手里搞到一支德国造左轮手枪,12发子弹。用这支左轮手枪从四纵首长处换来了一支冲锋枪与二百发子弹,一个望远镜。武器多了,队伍大了,气势更加壮了,就和敌人展开了多次交火,战斗。他们从打击国民党特务,到配合解放军战斗,再到建立两面政权,各项工作进展得有声有色,得到了上级的表彰。
韦永昌一路只顾回想往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刘老太婆的家门口了,猛不防听到一声呼喊,“干什么的?”他愣呆了一下,看到不远处墙角一个人在大声喝问他,只见他头脑灵机一动,不慌不忙地答道:“走亲戚的!”
“去哪一家?”那人又问。
他抬头一看说:“刘家,就是这家。”
那问话的人走近了,不像刚才喊“干什么的?”时那么凶了,而是和和气气地问道:“是找客人吗?”
“客人?”他愣了一刹儿,马上醒悟过来说:“对,是找客人。”
“这家的客人已经走了,你还要找吗?”那人又问了一句。
“有事情,当然要找。”
“你看,门也上锁了,还是我领你去找吧。”
“那就麻烦你了。”韦永昌后悔,怎么不和交通员约个联络暗号儿呢?不过事已如此,只得跟着这个领路的人走了。尽管疑虑重重,可自已也不畏惧,即使是坏人,也是一对一,谁吃倒谁,那还不一定呢?骑驴看戏本——走着瞧吧。那人走在前面,韦永昌跟在后面,谁也没有说话,两人走了约没二里来路。那人开口了:“还得爬坡上山,道儿熟吗?”
“熟着哩,这里十里八里的村庄,常常走动,都熟悉,可就是不知道你领我去哪一个村庄?”韦永昌热情地回答。韦永昌想着,爬上半山腰,就是三山村。这三山村包括几个小庄子,去哪一个庄子呢?也不便问,如果真即使自己的同志,也是不会随便讲出来的。他只好一言不发,闷着头只管走。这段山路不好走,全是羊肠小道,东转西拐的,一不小心就踩进乱石堆里,垫得脚板痛。埝头上长满了伸出的一根根酸枣刺,不了一枝伸出的酸枣刺挂住了他的衣服,他一摆动,枣刺却搽了一下脸皮,感觉有点火辣辣地味道。尽管年轻力壮的,由于急着赶路,身上还是出冒汗了,经微风一吹,凉嗖嗖的。
走进一个小庄子,韦永昌解开了胸前的纽扣,想透透风。那人说:“到了,就是这里。你要找的人在里面。可得注意,不要随便问什么,进去吧!”
韦永昌听了,又急忙结上纽扣,边走边习惯地用双手上下左右前后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迈进了大院。他想,前几天见过王司令员,还有谁来这儿呢?要不干吗这么保密?可他还没向前走几步呢,最后面的窑洞门口有人发出声音问:“是马湖区的吗?”
听到有人问话,他急忙回答:“是的,我来见首长。”
“好,进来吧!”随着说话声,韦永昌进了窑门,看见几个人在里边。窑洞有点背阴,他从外边进来一时看不清里边人的模样。有一位穿着皮夹克的中等偏上个子的人端着一个大碗,盛着半碗开水,递到他手里。
那人温和地对他说:“走累了,先喝口水,缓缓气。”
已经进入农历十月,天气凉了,韦永昌并不怎么渴,可心里突突着,于是只好端起大老碗喝了几口,借以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对端碗递水的人以尊敬的口吻说:“听说首长叫我来,走得急慌些——”
“是嘛,静一会儿就好了。我们是通过刘县长知道你的,是叫韦永昌吗?”
“是,首长!我就是韦永昌。”
“永昌,刘县长说你很能干。好了,我来介绍一下,我呢,算是老乡嘛,姓习。”韦永昌听了,眼前就是早年在陕甘边闹红的大名鼎鼎的副**。眼前立即出现了一个年轻苏维埃**的身影。
当年两当搞兵变,陕甘闹红半边天,
群众利益第一位,娃娃**多贡献。
接着又听他指着里边一个中年人介绍说:“他呢,甘泗淇,负责政治工作。”又指着一个中等个子说,“他,刘景范,专门负责后勤工作的部长,这一位——”
“我是司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