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马桶约好了,要马桶带着他与兄弟们见个面。
母亲再三叮嘱他路上小心,山路不好走,刘成龙“噢噢”几声,飞上自行车,就溜得不见影了。
从江西的黄竹村到福建的湖坳村,尽管是连着石牛湖一衣带水,但少说也有二三十里。这里到处是田地和丘陵,不是狭窄的田埂小路就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山路,因此骑车也快不来,但不管咋说,比双腿走路要好得远。
刘成龙走到吊钟岗附近,已是上午九点多钟,太阳已升上天空老高了,由于没有戴草帽,脑袋总被日头晒着,感觉头皮一阵一阵的发乍。
南方的秋天与别处不一样,尽管已过了中秋,但仍然不见秋天的迹象,日头还是毒得很,地面上升腾着透明的热浪,几只黑褐色的大肚蟋蟀,安着弹簧似的蹦来蹦去,不知死活的蝉还潜伏在枝头,不住地“热啊热啊”地发着令人烦躁地叫声,像是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九月正是季节交替时候,气候变化最不正常,常有狂风暴雨骤然而至,从不预先打声招呼的。
刘成龙仍然冒着烈日前行,过了吊钟岗,就是福建的地界了。这里的庄稼也收割得差不多了,在田里劳作的有江西老表,也有福建阿哥。因为是两省交界地段,因此江西老表和福建阿哥的田地都是紧挨着的,他们穿差不多的衣服,讲的也是差不多的方言,除了户籍不同,其他的都几乎没有差异。
走了一阵,刘成龙感觉没那么热了,迎面拂过来阵阵凉风,甚是舒爽。
风越刮越大,越刮越猛,像是谁用力地摇撼着路边的大树。
灰尘和枯草叶子扑打着刘成龙的脸,他无法睁开眼睛了,只得停下车,靠在大树上歇息一会。
刘成龙感觉到眼前有点昏暗,他抬头望望天,发现大片大片的云不知从哪里急涌出来,霎那间布满了天空,它们张牙舞爪地聚拢过来,天空全被染黑了。
凭直觉,大雨就要来了!
咋办呢?总要找个地方躲雨吧,看这天色,雨势肯定不会小,一会就成落汤鸡了。刘成龙叫苦不迭,他目光不停地在吊钟岗上扫视着,搜寻着,能找个山洞躲雨就好了。
刘成龙果真瞄见半山上有个黑石碓子,露出黑糊糊的半个洞口。刘成龙忙爬上去,一看洞并不大,但一个人躲雨没什么问题,两个人可就有点挪不开身子了。
刘成龙刚进洞里一会儿,暴雨就如影随形追了过来。
紧接着几声天雷,大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砸在地上成八瓣儿。
风夹着雨点,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一下子就下冒烟了。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看那空中的雨真像一面大瀑布!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不远处有几株高大的松树,松树上呆立着几只流浪的斑鸠,好像有满腹的心事,在雨里显得更加沉重。
或许,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把它们的巢倾覆了,就像躲避战乱的难民一样,它们没有了自己的家……
这几只斑鸠触动了刘成龙的心思。这场狂风暴雨就仿佛是日本鬼子的侵略战争,国将不国,家能安在?什么时候自己会不会也像这几只流浪的斑鸠一样,没有了自己的家,淹没在逃难的人流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