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裕和何荻便再无多说,小心谨慎地从小道离开。
上了车之后,梁裕才忍不住担忧地问:“他们这次,为什么只派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殷柏龄过来?”
何荻自离开后便一直心有所思。
他摇摇头,看向梁裕,说道:“殿下可不要小看这位殷柏龄了。”
梁裕赶紧又问:“此话何解?”
“虽说邽王年轻,却执政有方,但邽国里头人尽皆知,邽王十分依赖殷氏一族,”何荻低声道,“邽王的王后殷王后,而邽国国相,是殷王后的亲伯父。邽国内政,皇室和殷氏一族相辅相成,密不可分,这次邽国与我们合作,多少也是殷氏的意思。”
梁裕这时又问:“可是本王曾经听说过,这位殷柏龄虽说是殷王后的弟弟,可其实不过就是殷家的一位庶子,甚至是后来才被接回殷家的,等他及冠之后,也是随随便便给了他一个官职,在朝廷并不受重用。为何这次他们会派他过来出使呢?”
何荻冷笑一声:“倘若此时派出的人在邽国朝廷内位高权重,是位聪明绝顶之人,殿下觉得,大王会不会起疑呢?”
梁裕恍然大悟,只是片刻,他也跟着冷冷说道:“可是方才那样一见,这位殷少爷,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倒也不浅啊。”
何荻没有再说话,只是眉宇之间隐隐带着的担忧,却一直不能消散。
梁裕何荻离开时,已是傍晚时分。
无双楼二楼阑台处,周析正披着绒裘,手中攥着小酒杯,目光幽幽地扫在怀阳道上。
直到余光中有一人影走入,周析才提了提嘴角,将小杯放下,回头看向面前的人,同时示意春生给他满上酒。
“殷少爷,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周析温和笑着,看向殷柏龄。
殷柏龄接过小杯,对春生点头致谢,深深闻了闻,忍不住赞叹:“竟然是北笙,闻名不如一见,果然是好酒。”
周析笑笑:“好酒还需知酒客。”
“至于是什么风把我吹来...”殷柏龄又故作凝神思考,片刻后,才欣喜地说,“自然是这北笙的酒香清风,将在下带到此处了!”
周析神色清冷,幽幽得看着殷柏龄,又微微笑道:“竟不是因为周某人的名声,倒也是让在下有些失望了。”
殷柏龄将自己杯中仰头一饮而尽,春生本想再给他满上,殷柏龄却挥了挥手,对着春生和气笑笑,示意他自己来便是。
殷柏龄边自顾自地斟酒,边笑着说:“酒呢,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酒,自然,周先生,当然也是在下慕名而来想要见上一面的人了。”
“玩笑罢了,”周析微笑,“殷少爷不必当真。”
“先生是玩笑,在下可是认真的,”殷柏龄诚恳看着周析,又说,
“周先生一张绝美容颜,里头却是藏着一颗狼子野心。在下这个人呢,平日里不务正业,就爱打听坊间八卦,虽然远在南蛮,但是对于您的闲闻轶事倒是没少听说。您说,您这样有意思的人物,在下这会儿有幸能到汝平城一趟,怎能不来见先生一面呢?”
周析笑笑,余光有意无意往殷柏龄身后暗处的一桌扫去。
殷柏龄刚好瞧见周析的眼神,却马上又作没看见。
外头吹过一阵风,将从屋檐下落的雪花吹进不少。
恰好便有一些,挂在了周析垂在肩前的发丝上。
周析正要伸手拂去,殷柏龄却忽然探前身子,伸手便轻轻将那雪扫开。
与此同时,还把手伸到周析额角,将一缕碎发轻轻拨开。
周析脸上笑意停了停,一把用力握住殷柏龄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而这时殷柏龄身后忽然便传来一阵杯碗落地的破碎声。
殷柏龄这时也把手收回来,重新坐下,边给自己杯中倒酒,边顽劣笑道:“初次见面,在下也不知送什么礼好,承了这北笙,不还点什么,在下心里也不自在。”
周析目光一直紧紧跟着正铁青着脸快步下楼的梁靖。
殷柏龄又说:“这便算是在下的见面礼了,不用谢。”
周析这时才回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殷少爷果然好心思啊。”
殷柏龄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送到周析面前,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方才六殿下掉下的,周先生快去给人家还了吧。”
周析瞧了眼那小荷包,却又煞有介事地抬头微笑凝视着殷柏龄。
段柏龄这时却急了:“您倒是追啊?在下都帮您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赶紧去哄吗?”
“看来殷少爷对着情情爱爱的事情,也不是很明了啊,”周析一记邪笑,“这时哄,哄不好的,还不如先看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