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隐宽没有立刻回话,沉默半晌,才道:“可你答应过子朗。”
李叔沉拇指在小杯边上细细划过,忽然煞有介事地斜睨了何隐宽一眼,说道:“比起子誉,我更担心的,是郁重。”
何隐宽果然怔了怔。
“郁重如今是踩了一只脚下去了,他在做的事,不仅仅与贤卿为敌,还和子誉为敌,”李叔沉又说道,“这些你都是知道的,郁重是你亲生儿子,你将来,又会如何?”
外面风雪渐大,何隐宽没有再久留,没多久便离开了阴山馆。
李叔沉却一个人,独自坐到了傍晚,才离开。
回到府上时,刚过庭院,便听到李本初说:“你还是得看着点子誉...”
李若愚本想说话,但听到李叔沉的脚步声,便立刻转身颔首行礼。
李叔沉点点头,领着二人入了书房。
李本初先说道:“前两日子誉上朝时,将昭安府的兵符归还朝廷,今日大王与百官商议后,便将昭安府编入中府,但原本昭安府里的人,还是由秦兴看管,秦兴不受中府主帅限制,直接听命大王。”
李叔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李若愚:“子誉这几日可有说过,何时将鸿策营和凌帅调回汝平?”
李若愚摇摇头:“小青一直拖着,说无论如何要等邽国来使回去,他才能将鸿策营调回来。”
李叔沉捋了捋山羊胡子,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一般,又问李本初:“那大王可曾提起过鸿策营的事?”
李本初摇摇头:“大王近来都在忙于岁末会盟,还有应排何人接管樊国六城的事宜,朝堂上又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大王怕是也忘了。”
“樊国...”李叔沉又问,“大王可有决定派谁前去接手了?”
李本初道:“这一层孩儿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有听说,耘徵是有请缨,但被孟世伯拦了下来。”
李叔沉皱眉沉思少顷,才又对李若愚说:“你去跟子誉说,到会盟结束前,一切按兵不动。”
李若愚立刻点头示意明白,他和李本初便要起身离开。
李叔沉却又忽然将李若愚叫住,略有顾虑地说:“还有一事...”
李若愚和李本初见李叔沉神色凝重,不由相互对视一眼。
李叔沉沉声道:“邽国这次派来的外使,殷柏龄,你让子誉多戒备些。”
李本初兄弟二人虽疑惑,却也先退出了书房。
二人各自心事,一路无言,直到快到府门时,李若愚才忽然问李本初方才本想和他说什么。
李本初立刻向周围谨慎环视两眼,才低声道:“父亲早前不是跟我们提过,不要让子誉伤了那位周先生...”
“嗯?”李若愚皱了皱眉。
“前两日退朝之后,子誉忽然来问我,两年前我和周先生的那件事...”
“这件事当时不就已经解释清楚,是个误会吗?”李若愚顿时惊讶疑惑,“他怎么又提起这茬了?”
“所以我才来和你说一声,”李本初着急,“我看子誉对人家还是有成见。子誉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哪天惹急了,从前那会儿有钟平侯管住他,这会儿要他真又要对人家做什么,你我都是无法...”
李若愚无由又想到那晚在怀阳道上周析的表情和梁靖的行为,一时也再无话可答。
他无可奈何地瞧了李本初一眼,点点头,随口答了句“知道了”,便闷闷不乐地离了府,往长春府而去。
去到长春府时,天色已暗,天上却依旧飘着雪。
府门前的台阶上也早已积了厚厚一层雪。
门童正拿着扫帚来回扫着,只是地上方空却,转身铺满霜。
李若愚本已半只脚跨过门槛,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对那门童说道:“不必再扫了,回屋去吧。”
之后他一脸严肃地往里走,刚走到廊下,便瞧见里面梁靖正和李师彦准备用晚膳。
李若愚边往里走,边没好气地问:“你不是说去侯府了吗,怎么又在这儿?”
李师彦一见到李若愚,却忽然小跑到李若愚跟前。
“二哥你瞧见没有,”李师彦往梁靖处努努嘴,“他这两日就是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怎么了。”
李若愚莫名其妙地看向梁靖,果然看到此人正呆望着桌面,神色凝重。
他迟疑地走到梁靖身边,问:“怎么了你?”
梁靖头也不回,眯了眯眼,喃喃问道:“你上次...做春/梦...梦到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