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析在大雪中一步一步走出了鸿策营。
梁靖却一直留在竞技台上,身上都是雪。
梁靖连女人都没亲过,就被男人亲了。
十八年来,当年也和多少纨绔子弟一同逛过青楼红楼,从他们口中细听着多少风流韵事,周围的同伴都在津津乐道,他也只是陪笑而过。
他可以搂着抱着姑娘,看着身边的公子哥儿跟姑娘们卿卿我我。
可他,还是身心皆无波澜。
从来没有。
就是在红绫风情万种,千娇百媚之下,他心里也没有跳快过分毫。
他之前掷地有声地喊着“小爷我对男人没有兴趣”时,他好像,也没对女人有过兴趣。
梦里倒还是有过几次起伏。
梁攸以前还打趣地问过他,梦里怀中缠绵的,是哪家的姑娘。
梁靖那时顿时脸红,却没有回答。
也不是不想说,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可他也从没有在意。
这样也好。
他心里,本来也再没有空出来的位置,可以再安放别人了。
周析亲上来的时候,他的唇冷得跟冰块那样。
一碰上来,梁靖整个人都散了。
周析伸手将他紧紧揽住的时候,梁靖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周析每一只手指,各自的力度。
梁靖不知不觉,也很想伸手抱住周析,所以他一直紧紧攥着周析的腰带。
他甚至在周析离开自己的时候,鬼迷心窍脱口而出“梁尧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这句话时,他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那一刻,他是真的,忽然,单纯地,只是想将周析留在自己幕府里。
他不想再和这个人为敌了,将来他一定要亲手查清楚,钟平侯的死因,然后还他一个清白。
可是周析断然拒绝。
那时候天边好像忽然刮了一阵凉风。
梁靖一下子醒了,心里忽然觉得,他娘的,给周析他娘的给耍了。
他娘的我/日,刚才自己都干了什么。
梁靖甚至很想甩手就给自己一巴掌,这身子真他娘的不争气。
这人真他娘的会下蛊。
梁靖是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上前将周析痛打一顿。
他站在竞技台上很久,才烦躁地回了自己府上。
秋书立刻上前,小声说:“殿下,方才柒月斋赤霞公子来将这祛疤的药留下...”
“扔了。”梁靖看都不看,冷声说道。
谁知他走开两步,又说:“还是给柒月斋送回去吧。”
周析被段名生扶回屋后,一直靠在罗汉塌上闭目养神。
榻上中间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青铜香炉,炉上六个小孔不停往外窜着白烟。
白烟逐渐笼罩在周析周围,周析才渐渐感到方才头脑中那些混乱的思绪散去。
大概过了一两个时辰,他脸上才稍微恢复了点血色。
他双手拇指,一直在一粒一粒地数着那珠串上的珠子。
段名生仍是双手抱在身前,兜帽遮住半张脸,面对着周析。
一会儿后,春生敲门而入。
周析便问:“都说好了?”
春生走到周析面前,将他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提了提,回道:“说好了,先生随时可以过去了。”
周析点点头,掀开被子便要落地。
段名生忽然便将怀中的长刀一挥,径直地指向周析面前,冷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周析抬头看向段名生,掀了掀眼帘,说道:“我刚刚亲了子誉。”
段名生差点没把刀直接向着周析砍下去。
他耐着性子:“所以跟何隐宽有什么关系?”
“有,”周析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如果不是他害死的瑔廊周氏,我不需要和子誉为敌。”
段名生保持这个动作许久,一直在想,周析这句话的因果关系。
可是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周析用两指轻轻地拨开了他的长刀,飘飘然地站起,春生便上前替他更衣。
“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段名生强忍怒气。
“知道,”周析边穿上一件墨绿锦袍,边说,“快三更了,正好半夜。”
“那你还挑着这时候过去?”段名生依然努力沉着气。
“我睡不着,”周析又披上一件鼠毛裘衣,面不改色地说,“我一闭上眼,满脑子就是子誉...嗯...对,满脑子,都是他...睡不了,想找人聊聊天...你想听吗?我倒也是可以把细节跟你说...在他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