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见贤和梁思齐两个毕竟还是小孩,又有梁靖和李师彦陪着玩玩闹闹了一整天,吃饱喝足,很快就开始力不从心。
梁靖本来还在和梁蕙说着事,转头见到梁思齐正靠在梁见贤身上,梁见贤又靠在秋书身上。
俩人眼皮一直耷拉着,人也前前后后地晃着,秋书顾来大的,又忙不来小的。
这时外面刚好也有人进来传话,说侯府那边派人来将小姐小少爷接回去。
自从梁攸去世之后,梁靖对身边的人也是越发不放心。
他便说他送一程,梁蕙也说随他一路。
李师彦就自己回府去了。
从侯府离开,梁靖又将梁蕙送回公主府。
梁蕙转身入府之前,又忽然想起什么,将梁靖叫住。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半掌大的素色小荷包,放到梁靖手中,说:“差点给忘了,这是母亲让人给你打的小链子,说是去伽蓝开过光的,你收好。”
梁靖目光一直停在那小荷包上,神色有些黯淡下来,没立刻说话。
梁蕙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又拍了拍他肩膀,说:“瞧着得下雪了,你还是赶紧回府去吧,别又着凉了,回头又得头疼。”
“姐姐,”梁靖忽然抬头,“你觉得...长兄...是不是...是不是那姓周的...害死的...”
梁蕙怔在原地。
片刻后,她才咽了咽口水,往前两步,走到梁靖跟前,双手搭在他双肩上,说道:“小青,我们没有人知道。”
“可是小青,”梁蕙看着梁靖双眼,“周先生这样一个,敢在阴山馆,当着所有人的面,坦坦荡荡承认坊间对他所有妄言蜚语的人,而且他现在已经是在太子幕府了,如果他真的杀了长兄,我觉得,他实在没有必要,去遮掩什么,甚至还做出到侯府上祭奠这样惺惺作态的事。”
梁靖没有说话,皱眉和梁蕙对视着。
刚好这时,府内忽然有人走出来,边走边问:“是公主回来了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见进来?”
梁蕙这时又拍了拍梁靖肩膀,笑了笑,说:“我瞧着师彦也说得没错,你就是对人家有偏见...”
“姐姐...你这都哪儿跟哪儿的...”梁靖这才反应过来。
“你可不能因为人家喜欢男子,便瞧不起人家,”梁蕙又笑道,“起码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喜欢,也算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了。”
“行啦,赶紧回去吧,你看,都飘着雪了...”梁蕙说着,李本初已经走到门前。
李本初见到梁靖,赶紧颔首示意,梁靖点头回礼之后,便转身回了车上。
回到车上时,梁靖一直盯着前方,沉思了许久。
他才想起来,自上次在到周析府上讨回手绳,大概也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与这个人打过交道了。
汝平城这么小,曾经他能够带着他的鸿策营,就将城里搞得天翻地覆。
汝平城也这么大,大到连一个人,也好像隔着万里江山。
过去一个月间,他对外宣称自己还是病着。
一没上朝,二少离府,不是到侯府去看望那两个小孩,就是在自己府上。
可是他每次出门,有意无意,都会经过千秋府。
而且每次他经过,都会好巧不巧,见到周析在门前。
不是出门,就是往里走。
反正都会看到。
一个月,汝平城里也下了几场大雪,地上也铺了半掌厚的白雪。
周析这个月间,也极少出门,对外也是宣称自己初来乍到,水土不服。
梁尧偶尔几次上门来讨教一些朝廷上的应对之策,周析都会接见。
只是梁尧每次前来,不是带着何荻,就是带着曹鸣菲,都让周析感到非常不爽快。
但是春生看得出,周析这段时间,心情,似乎要比从前好了些。
用段名生的话来说,发病少了些,起码少了点那孟婆引。
之前段名生给他的那一小盒,至今还没动过。
只是周析还是时常会有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
就好像,他时不时就会走到府门外,看着一辆马车经过,然后莫名其妙地笑笑,转身又回府上去。
春生也没有问为什么。
他家先生做过的莫名其妙的事情多得去了,比这更离谱的,数不胜数。
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春生本来想着给屋里的火炉添些炭。
谁知他刚进门,周析便连外袍都不披上,就穿着一件单衣,往外走去。
周析刚来到府门前,便有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行不远处传来,渐行渐近。
那马车经过门前时,车上帘子从里被微微提起。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
周析还是站在原地。
很快,从马车上便走了一个人下来。
周析仍然没有上前。
梁靖走上两级台阶,就没有再往前走了。
月光模模糊糊的,雪越下越密集。
梁靖就这样挺拔地站在雪中,身上披着狐裘,银冠束发,英姿飒爽。
周析走到梁靖面前,微微颔首行礼,梁靖也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先生在门口做什么?”梁靖面无表情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