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拦住十三的肩膀:“兄弟,你说憋屈不憋屈,我这么爱旅游、逛街的一个人,竟然每天的生活就是和五朵金花扯来扯去,活动范围就这么大一个院子”我站起来围着院子比划着画了一个圈:“这是人待的地方吗,这是软禁!全是规矩啊,压得你喘不过气儿来,还不能反驳。”
十三一言不发,我甚至忘了他的存在:“连个wifi都没有,剧都没得追啊,卡布出新歌没,我还想去看他的演唱会啊;《全职猎人》到底更新没;柯南到底能不能完结;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知道了。”后面的话稀里糊涂的,嘴也不利索,不知道说了些啥。
“你说,我结个婚,有人问过我同意不同意?没人,一个人也没问过!”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竟然还把我当附加品,为了娶别人把我捎带上了。快一年了,想不理我,就一两个月人影都见不着。”
我看着手中的酒杯,影影绰绰的,好像变成了两个。十三的脸也开始模糊,变成了两个十三,我伸出手,抓了个空:“你要是真的能影分身,那就好办了,沅琪分一个,关氏分一个......分的平平均均,一碗水端平,谁也没意见......省的一个个说我丝线都分的不均......”
醒来,我就在自己床上,不知道怎么从葡萄架下爬到了自己的床上,昨天好像遇到了十三,好像说了些什么,又记不清了。
“快起来收拾。”十三着藏蓝色的便服,走进我房里逛了一圈,对着杏儿说:“快给她梳洗,梳个汉人的发髻。”
我脑袋有点疼:“这么着急干什么呀?”
“你不是都快憋疯了?去不去?”十三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小厮也没带,十三自己套上车,将我塞进马车里。
驾着马车,带着我出了城,一路向郊外跑去。我在马车上努力回忆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路上颠簸,加上我的宿醉,有点晕晕乎乎的。
到了郊外,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十三掀开帘子,拽着我下了马车。
一阵含着湿泥香气的风吹到我的脸上,我略微清醒了一些。一眼望去,是望不到头的田野,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粮食,远远地与云相接的地方是淡青色的远山。从那个绿瓦灰墙的四方宅子里面出来,看这开阔的景象,心中顿时少了很多烦扰。
“你不是想走吗?”
啊?我连这都说出来了?看来我以后要少喝酒。我拿着绢子撑在额头,挡着有些热辣辣的阳光,眯起眼睛远眺田野里的风景。
看我一动不动,十三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到我怀里:“缺盘缠是吗?”
“不是,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我抱着钱袋子,不知如何是好。
“你若走了,我大不了说一声丢了,大不了出动几队城军大肆找你几日,若找不到,最多打死一两个佐领,你的阿玛,最多成为别人的笑柄,说不定给个闲职,早早的告老还乡,你的兄弟,大不了因为名声不好娶不了媳妇而已,最多让你的家人怨恨你一辈子,找你一辈子,担心你一辈子。”十三的脸阴沉着,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感觉比这头顶上的太阳都毒。
“谁说我要这么走的?”我才明白,原来这茬儿呢。“我再傻,还想着能这样跑出去呢?”何况,昨天那真是喝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你不走吗?”十三狐疑道:“你昨天明明说要走的。”
“不走!”我斩钉截铁:走也不是这样走啊。
“你不是厌倦爷厌倦到这个地步了吗?”厌倦他?那也还不至于,我厌倦的是窝在那个宅子里的生活,日复一日纠缠在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之中,毫无生气可言,至于十三,虽然我们每天斗着嘴,却已经算是在宅子里最有意思的一件事了。
我翻了一个白眼回敬他:我又不是傻。
十三好像松了一口气:“爷不是说过吗?你想要什么,只管跟爷说。难为那些人做什么?”
“难为?”原来在他眼里,我这是在难为关氏他们。真不是我为难她们,是她们在为难我。这个虽然说出来不信,我这个女主子当得,真的十分无趣。
要是穿越之前给我个选择项,最好再来个捏脸系统,我就当个超级美貌的宠妾,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好吃好喝的伺候爷就完了。
“河中之水向东流,
洛阳女儿名莫愁,
十五嫁作卢家妇,
十六生儿字阿侯。
卢家兰室桂为梁,
中有郁金苏合香。”
远远地传来这阵歌声,此时快到晌午,送饭的村妇,穿着粗布襦裙,头上带着布包头,插着银簪子和路边采摘的野花,挎着篮子,走在田垄边,轻快的唱着这首莫愁歌,嗓音说不上甜美,甚至略带沙哑,只是歌词儿在空旷的田头地边回荡着,钻到人的耳朵里,让听得人心里怪痒痒的。
她跨过田垄,向田地中间走去,给忙着干活的丈夫送饭。
男人远远看见自家的媳妇,忙将锄头扔在地里,三两步跑上前来,接过篮子,女人看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丈夫,心疼的给他擦汗擦手,取出馍馍,递到他的手心。
男人大口大口的吃着黄色的馍馍,不时回头看着她露出憨厚的笑。粗壮黝黑的臂膀,漏在短打外面,在阳光下闪着黑亮的光。
女人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吃,不时给他擦擦嘴边的渣子,有时候又揽着他的臂膀,听他讲田间的趣事,仿佛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见到的最让我感觉亲切的一幕了。真正的相濡以沫不仅仅存在于书本之中,还存在田野乡间。
怪不得,李商隐能写出“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这种诗句来,想来作为一个古人,他对这种简单纯粹的爱情,也是向往的吧。
这个农妇夫妻适时地来了这么一段纯爱片里的bgm,弄得我心里都有些动摇。
十三看着田头的农家夫妇,又回头望向我,见我也愣愣的看着。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就是我上次见得那个烂旧的荷包:“你还记得这个吗?”
“不记得了。”
“当真不记得了?”十三一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