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们在客栈内饮酒聊天的时候,屋外传来马蹄铁甲声响。我出门一看,一支闪耀着金光的骑兵部队傲然屹立在荒野之中,军容威仪,队列整齐。脚夫兄弟也过来看热闹。然而这支部队散发出的威严却让他们不敢过分靠近。
带队的士兵翻身下马,他的头顶插着两根冲天的野鸡翎,盔甲上装饰着刺绣的白色飞鹤。他径直走进屋里,向朱公子跪报。
“白鹤营百夫长楚云先奏报。”
曾在军中呆过的江涛知道事情不小,因为一般奏报的时候都会说自己是哪个部分,哪个将军治下的哪个营的兵。比如当年江涛要奏报的时候就会说,自己是陇西军右将军治下,神机营刀盾队长江涛。而这个百夫长奏报的时候没有前面的任何称号,要么朱公子是这支部队的长官上级,要么……这是一支天子直属部队。
朱公子略显气愤地问道:
“起来吧,怎么回事,搞这么大阵仗?”
楚云先回答:“奉,无上慈主天圣母仁主,太皇后旨,前来保护……”
“行了行了行了……少报这贯口了,老太太也真有意思,我又不是光屁股小孩子,成天这个样子……”朱公子厌烦地打断了他,把他拉到里屋。关上门,进屋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楚云先就传令让部队回营,但是留下了三个先锋牙将,护卫朱公子左右。
朱公子单独把许总兵拉进了卧室商议,外面马蹄声渐远,波澜平息,客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只是这下子朱公子想低调看戏是肯定不可能了,都知道了他皇亲贵胄的身份。
在客栈的暗处,两个内披轻甲的剑士从后窗翻出了客栈,策马朝着开封城疾驰而去。
“听,听,听……见了吗”谢其琳说道,“那俩是去报,报信儿的。这回这个事没那么简单,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我问他:“这俩也是朱公子的人?”
谢其琳摆摆手:“不……不是。”
我就问:“那是谁的人?”
谢其琳中指敲着桌子,翻手比划个五:“五……五……五两!”
我特么……
我干脆说:“爱特么谁谁,老娘管他谁谁谁,别逮着谁都卖情报,我对他们那点勾心斗角的不在乎。闭上你那不分瓣的嘴巴。就你那口条少说话。”
我注意到,老高似乎一直沉思着什么,没猜错的话过一会儿他是会花这五两银子的。
谢其琳笑笑,并没在意我的嘲讽,继续显摆式地说:“不,不过,刚刚来那帮当兵,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都……都是谁”
这我觉得倒是有点意思,这支部队实在是不一般。是我见过武备最华丽的部队,甚至三郎那一身都比不上。别说三郎,之前去锦王府办事,我也是见过正经的御林军的,连御林军的装备都不能和这支部队相比。
江涛也很有兴趣,凑过来说:“他们是亲军吧?”
谢其琳接着显摆道:“没……没错,而且不是一般的亲军……是白……白……白鹤营!来三两银子我给你们盘盘道?”
江涛直接拍了个元宝,难得这小子大方一次。大概是曾经从军的他对这支他闻所未闻却肉眼可见地强大的部队充满好奇。
谢其琳那张破嘴说话实在费劲,不过到底我们很有兴致听他讲完了。
白鹤营是天子直属的一直劲旅。除了“白鹤营”他们还有很多称号,敌人叫他们“两脚虎豹”“白日恶鬼”“天降杀神”。友邻部队叫他们“长生军”“黄金军”,前者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战斗中死伤一个士兵,后者这是因为他们的武器装备之贵重令所有其他部队羡慕万分。
他们每个人会带数种武器。行军时手持按照身高的两倍长度定制积竹木柲杆的双刃长枪,枪头长如阔剑,顾名思义双面开刃。天铁打造的雁翎长刀在他们身边仅仅作为备用武器存在。他们腰上往往还有三把二尺多长的小火枪,背后还背着角弓,箭囊,每个人都熟练使用所有武器,他们日常的训练标准,已经远远超过武举考试考状元的标准。
作战时,面对强敌他们从不轻易冲击。而是无情地等待友邻部队和敌人周旋消耗,即便友军全军覆没也要等待合适的进攻时机。往往在敌人阵线出现扰动,或者等待冲上去的友邻部队真正打开阵线之后,他们才在火枪和换膛快炮震天动地的射击中进攻。
你可以说是冷血无情,也可以说是调度有方,纪律严明。
“毕……毕毕竟慈不掌兵嘛”
几轮炮响之后,他们先举起短火枪骑马冲锋,在敌人阵线前方三十步忽然转向,齐射火枪,然后高速回撤到安全区域,准备第二把火枪。三轮致命的骑射之后往往敌人阵线已经崩溃。即便没有,接下来他们同样致命的弓箭骑射也会压垮敌人的阵线。敌人的阵线崩溃之后,他们则举起长长的双刃枪进行风卷残云的收割。
有时,面对更为脆弱的敌人,他们也会放弃骑射直接扬起长枪冲进敌人阵线中进行砍杀。如土匪,残兵这种目标,往往会在白鹤营踏入战场之后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山崩一样的溃逃,然而白鹤营极少抓捕生俘,溃逃的敌军往往也一样会惨死在他们挥舞的长枪之下。
“再来三两,我接着讲……”
谢其琳说了这么多话,累的够呛,我们听也累的够呛。
江涛不耐烦了:“你这跟说书似的,还分章回留着扣儿呢?”
谢其琳无所谓地喝着茶“爱……爱听不听,不听……不听拉倒”
江涛掏出两个一两的,想了想,收回一个,拍在桌子上:“就一两,爱说不说。”
谢其琳伸手去拿,江涛把他的手截住,说:“一次说完!”
谢其琳说:“好好好,白……白鹤营的事我一次说,说完。”
白鹤营每个人分配三匹马,一匹驮着行李武器,一匹马披挂重甲冲击阵线,一匹马备用。但是三匹马并非如有些传闻中是有所区别的。白鹤营的三匹马全部都是远渡重洋购置的夏尔马,这种巨马头高能超过七尺。能拉动一万斤的重物,体力超群。在应用这三匹马的时候,白鹤营士兵会每奔袭一段距离就把铠甲和辎重换到另一匹马身上,以此保证行军途中总有一匹马是轻装奔驰,保证队伍随时可以开始作战。
能如此奢侈地使用昂贵的马匹,正是因为他们是直属于天子的亲卫,所有中高级军官皆由朱姓贵族,或者朝臣的亲信组成。这个楚云先,就是现在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礼部侍郎的亲弟弟,人家在外面可是校尉,到这里只能当个百夫长。
作战时白鹤营士兵身披量身定做的,带着黑底烫金白鹤刺绣装饰的铠甲。
他们的头盔如同一个铁塔。顶部是整体锻打的漏斗形铁盔,铁盔周围是一片片的顿项。顿项内部还有左右两片鱼鳞甲做成的防具保护后脑和两侧,即使弓箭或火枪击穿了最外层的顿项依然不能伤到他们最为重要的头部。防具内部还有厚重的牛皮包着棉花,用来缓冲钝器敲击的震动。就连眼睛的位置也覆盖着锁子甲。
江涛打断说:“这我们看见了,说重点”
谢其琳摇摇头:“提供情报,讲究一个全面,你看见是你看见,我说……是……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