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刘彻茂陵多滞骨,
嬴政梓棺费鲍鱼。
我这边一睁眼,白玉楼的戏台子又开唱了。
这唱的是《苦昼短》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蛮有趣的曲子。
我揉揉眼,宿醉的第一反应是口渴,抓起茶壶灌了几口,一瞬间脑子轰响,竟然让我有了回到丞相府的错觉。
梳洗出门,我是最先醒的。昨晚桌上的几人除了六六被他家的铸剑师傅夹在胳肢窝抱回家,剩下的都留宿在白玉楼。我宿醉之后反倒是起得很早,不过第二天必须补觉,否则精神不好。
转了一圈,又回去,抱着刚买的宝刀和衣而眠,再醒来是下午了,凌博把我叫醒,我凭栏一看,许官人的车队已经准备好朝郊外的会场出发了。
六月的郊外,荒草被晒得枯黄,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许官人坐着气派的四轮大车。前后左右四个重甲巨汉策马护卫。我们四个也骑着马跟在后面,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是一个皇亲国戚后面跟了四个劫道的。路上他们仨也一直喝水,凌博的马骑得晕晕乎乎的,看来都没少喝。
到了郊外孤悬的佳人客栈,老高一眼就看出这客栈不一般。紧靠着必经之路,孤零零突兀出现这么一座客店,绝不一般。
客店边上几个工人正在搭建擂台。几十根硬木柱子夯进地面,再搭木板造一个圆台。台下一排排放着椅子供看客休息。看来许官人是有心看戏啊。
客店边上先来的江湖人士和闻讯而来的看客稀稀拉拉交谈着,围着工人们看热闹。
江湖上消息传的没那么快,就算传达到了,真正来到此处也需要路程。所以今天虽然是约定的日子,实际上各路人马汇聚此处最快也得是明天了。
最先到来的反而是脚行的兄弟们。通俗讲就是扛大力的,他们汇聚开封各处。人善被人欺,所以也都纠结起帮派势力来,江湖上的事由,也都重在参合,这次来一来是帮着修擂台,二来听说打擂台,少壮的脚夫也都想上去打一打,第三嘛,自然是奔着看热闹。他们没钱雇马车,是两条腿走来的,因为怕晚了,反而是最先到的。
和他们同行的是丐帮,说是丐帮,其实也没什么帮不帮派,一群要饭的,仗着穷横无赖,倒是也在街面上站得住,至于他们来干什么,嗨,这帮瞎起哄的,哪有热闹没他们啊。
至于剩下的人,我就不认识了,不过我估计一会儿老高也得跟许官人讲,所以我也等着听。
倒是人群当中,一高一矮两个人颇为格格不入。一个身长六尺余,高壮秀气,眉宇间却意气风发,谈笑颇为不凡。和他说笑的是个矮壮敦实的男子,哎,这不唐老板嘛。
许官人下了车,也注意到了他们,过去打招呼。
“哎呦,舜禹兄,别来无恙”许官人叉手行礼,那位舜禹点了点头。唐老板期初有一丝微妙的诧异,又迅速抑制了自己的表情,恢复了他一贯笑呵呵的表情。
他们互相寒暄,打趣似乎很是熟悉。
唐老板还问舜禹:“你们……早就认识?”
舜禹回答:“我怎么说也是个朱家人,怎能不认识护国大将军许景波啊”
唐老板说:“啊……啊啊啊,我这……常年在大沙漠里头打滚儿的,也不懂你们朝廷里头的事儿啊”
许官人招呼我们过去,向两位介绍道
“这位,皇亲贵胄朱舜禹朱公子,这位,大名鼎鼎的唐半城,唐老板。“许官人先介绍两位,我们点点头打了招呼。
“这三位是我召集的英雄义士。”
三位?我回头一看,凌博不知道跑哪去了,这老许脑子转的够快的。说“三个人”这么自然。
“这位是开封薄雪斋主人高长弓。”老高抱拳拱手。唐老板跟他握握手,说:“没见过本人,可是生意上见过。”江涛笑道:“你跟他生意上见过还得了了?”老高解释说:“我们薄雪斋的茶叶可都是从唐老板这进的货。”我们这才想到薄雪斋名义上是茶楼——我们都觉得那是接活儿谈事的地方了。江涛也主动伸手过去握手:“在下江涛,一介武夫。”唐老板握手道:“您好您好,您这是在巡捕房高就?”江涛把自己的腰刀扯到后腰藏住,说道:“啊,就是喜欢,小时候喜欢巡捕,这么,整了把刀,这是情怀。哈哈哈”没等老许介绍我,我也直接去握了手,说道:“好久不见,我就是郭桥娘。”二人楞了一下,不过朱公子是惊讶于我的直接,唐老板是真不知道我是谁。
朱公子第一次把抱着肩膀的手伸出来,跟我握手,嘴角带着微笑说道:“久闻大名。”
许官人向我们介绍,说这位朱公子,虽然和当今万岁爷年龄不相上下,但是辈分小很多,说叔侄关系都有点轮不上,严格来说比皇帝小了两辈。法统上离名利场也比较远。不过带着国姓,走到哪里也都给面子。按理说朱姓的王孙如若没有受到旨意是不得进京的,否则视同谋反,不过朱公子一来无权无兵闲云野鹤,二来和万岁爷私交甚好,经常比剑对弈,所以也一直在京城附近晃荡着。底下的人自然也没谁那么不开眼去万岁爷前面讲究。
奇怪的是,唐老板也认真听着,偶尔点头。
“这次怎么惊动朱公子大驾前来?”老高问道,“怕不是上面……上面也知道此事了?”
朱公子不动声色地回答:“我,不过是出来闲逛。至于上面,上面,什么都知道。”
老高点点头,觉得不适合再多问什么。
江涛凑过来问:“您刚才管他,就老许,叫什么,护国大将军?”
朱公子点头说:“是啊,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江涛一惊一乍地说:“诶呦我去老许啊,你就……我这还搂着你喝酒呢,按说我见面就得给你磕一个。”
这位朱公子,我是见过的,确实是朱家人,只不过他不叫朱舜禹,他不是什么闲云野鹤的小王孙,当时见面的时候,他来丞相府面见郭老贼,我当时所谓的爹。他这样模糊了身份来这里,怕是又有什么我懒得去思考的大谋。
说来也奇怪,很多事情我老觉得费劲,上头那帮权御天下的大人物,不直截了当去做,反而搞一堆弯弯绕。你说派一帮重甲兵勇,想弄谁呼啦超涌上去不就完了吗。非得挑唆这个斗那个,怪没劲的。
接下来几人坐在了擂台后面搭好的观礼台上,喝着茶水看着陆续到场的江湖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