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仓叶王微笑道:“身为神明,傲慢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哦。”沈渡抱起手臂,“确实是傲慢的神会说出来的话呢。”
如果神明掌握着人类的生杀大权,那么对神明心存本能般的敬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我对神明不敬的话会发生什么?”她好奇地问,“最糟糕的情况是被毁灭灵魂吗?”
“……”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可是死了两次诶,两次。”沈渡比出手指,“我只死了一次哦?比你还少一次,说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经历过一次后,她发现死亡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说到底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感到痛苦,比起死亡,活着这件事更加辛苦。如果连灵魂都不存在的话,痛苦自然也不会存在。
她其实稍微有点理解,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凭着自己的意愿降生于世的,如果活着太痛苦,痛苦到撑不下去的时候,虽然不能选择降生,但至少能选择结束自己的存在,那一点点最后的自由,几乎带着某种安慰般的性质,是一种在生命尽头被夺回来的权利。
这不是在说她同意这种做法。理解和赞同并不一样。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世人对此冠以软弱的评价。
身为少数中的少数,几次凭着自己的意愿轮回诞生于世的神明看着她。
“不要想我在想什么了。”她说,“小心你又把灵视搞出来。”
麻仓叶王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提起之前会议的结果:“……和那些家伙的谈判破裂了。”
“好歹你开会开了那么久。”她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只能进行神明的代理战争了。”
“……代理战争?”
“如果是神明之间的直接对决,可能会毁灭这个星球,所以要进行代理战争,选拔地面上的通灵人,代替各自的神明而战。”
沈渡理解地点点头,这可能就和世界杯差不多吧,各自的国家,不对,神明,派出各自的代表队进行比赛。
神明的时间和人类不一样,偶尔开个会都以年为单位,现在好不容易解散会议,决定进行代理战争,筹备的工作估计也会以年为单位进行。
“准备工作大概会花多久?”
“快的话大概十年吧。”麻仓叶王弯了弯眼眸。
“……”她想了想,“这个制度既然存在,也就是说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对你来说会不会有点不妙?前任的神在这方面说不定会比你更有经验。”
麻仓叶王哼笑道:“那不是更有趣吗?”
“……也是。”她看向他,“你这个神到底是当得有多无聊啊。”
麻仓叶王不置可否。
“获胜的队伍能向神明索取一个愿望。”他温柔地说,“你就没有什么愿望想要我帮你实现吗?”
沈渡指向自己:“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
“但我不是参加代理战争的选手。”
“你不需要参加。”他微笑着说,“我也不会让你参加的。”
“……”她认真地思考片刻,“我好像没有什么愿望。准确点说,是没有什么想要让你帮忙实现的愿望。”
“你确定?”麻仓叶王弯了弯眼眸,“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我确定。”
沈渡凑到他面前:“更重要的是,我那个非常非常贪心的愿望,其实已经实现了,说出来说不定会吓你一跳喔。”
“什么愿望?”麻仓叶王问,“你想要什么?”
她伸出手,非常爽快地说:“神明本人——你。”
“……”
“不夸我聪明吗?”
“……”
“好歹夸我一下啊。”沈渡叹了口气,“阿拉丁神灯的故事里,如果有人说自己的愿望是拥有无所不能的灯神,你说灯神会答应吗?”
神明本人别过脸:“……你今天找我本来想说什么?”
“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忽然抱了他一下,兴冲冲地告诉他:“我考上博士了!”
“……”
“接下来我只要完成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就能开始读博了。”
麻仓叶王:“这种项目一般要多久?”
“快的话五年,慢一点的话六七年也很常见。”她掰起手指,“情况好的话,毕业后会去研究性的大学担任教职,如果不太顺利的话,再当几年博士后也很正常。”
沈渡离开神座,回头看了还待在原位的神明一眼:“庭院呢?”
麻仓叶王抬了抬手,从平安时代复原的宅邸从无到有,如水墨画一般从空白的世界中浮现而出。今天的季节是秋天,庭院里的枫树开得如火如荼,和金黄的银杏一起飘落到池塘和地面上。
衣衫褴褛的麻叶童子迷茫而困惑地站在红枫下,将一个人的某段时期从伟大精神的资料库提取出来,打个比喻的话就像进行截图,截图不会改变过去,只是将当时保存的个体数据复制后完美再现出来罢了。
但是就算如此——
沈渡在那孩子面前蹲下身,微笑着说:“你好。”
今天也是重新进行自我介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