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时代的婚姻形式被称为访妻婚,顾名思义,夫妻二人分居,由男方拜访女方。
这个年代的结婚仪式十分简单,征得女方家族的同意之后,男方需接连拜访女方三夜,到了第三夜,夫妻二人会共食名为「三日饼」的年糕,之后再由女方家族举行婚宴,就算礼成。
阿渡之前见到的那些纸片人,端在银盘上的并不是什么镜饼,只是这个时代的年糕在她的眼里都长一个样,所以才会产生误会。
她以为她的动作已经足够快刀斩乱麻了,没想到还是逊了麻仓叶王的式神一筹。
听说两人打算结婚时,以纸为媒介的式神差点哭得皱起来。
亲眼见到三维立体的式神直接向二维发展,阿渡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皱巴巴的麻女重新展开。
前段时间,麻女或隐晦或直白地和她打探过现代的婚姻习俗,但她后来认真想了想,觉得既然是在平安时代结婚,不如就按照平安时代的风俗举行婚礼。
——来都来了。
唯一的问题是,她在这边没有家族,而这个时代的婚礼向来都在女方的家中举行。
闻言,麻女破涕为笑,说这个简单,让叶王大人出去再回来就行了。
阿渡:“……?”你确定是你麻仓叶王的式神吗。
于是麻仓叶王暂时被请了出去。
深夜,暖色的烛光勾勒出房间里的几帐屏风,阿渡穿着寝衣坐在铜镜前,麻女小心翼翼地给她梳着头发,皱巴巴的式神重新舒展开来,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叶王大人很好的。”麻女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不断重复强调麻仓叶王的优点。
周围的纸片人早就将一切布置好了,这会儿正调整着垂下的几帐,以毫米为单位进行移动微调。
房间里不知燃着什么熏香,浅淡的香气如白雾飘曳,回味带着轻微的甘甜,在盛夏的夜晚闻起来十分舒适宜人,连紧张的心情都慢慢放松下来。
麻女:“叶王大人很温柔,也很聪明。”
阿渡忍不住笑了起来。麻仓叶王的式神是真的为他操碎了心,但反过来说,这也是他的式神真心喜欢他的证明。
麻女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其实也不只是为了叶王大人。”
她的声音似乎小了下去:“麻女也希望阿渡小姐能留下来。”
庭院外,月亮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忽短忽长的虫鸣此起彼伏,廊檐下的青铜灯被夜风奏响,轻轻摇晃着发出清响。
说完这句话后,式神似乎有些忐忑。
阿渡转过身。
“我也是。”
在不知不觉间——
“麻女已经成为我的朋友了。”
虽然一时半会儿,不,说不定式神永远都改不掉在她的名字后加敬称的习惯。
麻女睁大眼睛,握紧梳子,仿佛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她左右环顾了一圈,谨慎地探声:“朋……朋友吗?”
“是的。”阿渡握住她攥着梳子的手。
她笑道:“我们是朋友。”
和式神做朋友,听起来好像很孤独,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谢谢你,麻女。”
于是,仿佛拼命摇着看不见的尾巴的式神,再次在她面前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等麻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才端起脂烛,将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的麻仓叶王迎进屋里。
房门合上,烛台中的火光轻轻晃了一下,气氛忽然安静下来后,刚才还比较轻松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
省略互赠和歌的环节后,今晚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同时也十分困难,极其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阿渡正坐在床榻上,以视死如归的气势,决定先发制人。
“……如果中途感到不适的话,我们可以立刻停下来。”
只要被读心的人脸皮够厚,今晚尴尬的人就不是自己。
麻仓叶王微笑道:“我知道了。”
阿渡很少见到大阴阳师不穿狩衣的模样,这种卸下所有防备的姿态,反而让人鲜明地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让她在无意识间变得更紧张了。
她非常严肃地说:“感到紧张的话也没关系。”
麻仓叶王:“嗯。”
“如果超出了能够承受的范围,你可以立刻告诉我。”
麻仓叶王:“好。”
阿渡:“……”
阿渡:“你不要这么配合我。”
“为什么?”麻仓叶王声音温和。
“对话进展太快了。”她硬邦邦道,“我紧张。”
麻仓叶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渡。”他道,“如果你真的紧张,我们今晚什么都不必做。”
阿渡看了看周围布置好的几帐屏风,看向床榻边的熏香,然后又看向两人的衣物,最后再次将视线转到麻仓叶王脸上。
“……”
这种时候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都到这一步了,怎能止步不前。
而且,这道坎总是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