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秘密和她无关。
今晚只是很普通的一晚……
她让意识坠入梦中。
昏沉的意识再次清晰起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她迷迷糊糊地往枕头旁边探手一模,没有摸到手机熟悉的金属外壳,回想起自己这是在哪,立刻就醒了过来。
距离下一次满月还有十天,她暂时还没有想好今天要做什么,不紧不慢地洗漱、换上衣服,无视平安时代每日晨起的诸多注意事项——比如刷牙的时候应该面朝哪个方向,系腰带的时候应该先从哪里开始。
诸如此类的忌讳繁杂无比,据说官员上朝时,如果在路上遇见了动物的尸体,便可以立刻打道回府,只要是为了忌避,所有人包括天皇陛下都会体谅你的突然翘班。
当她打着哈欠走入大厅,发现早就过了上班时间但依然坐在大厅里的麻仓叶王时,哈欠打到一半,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麻仓叶王身居要职,既是阴阳寮的阴阳头,也是负责京城治安的左京大夫。
左京大夫是从四位下的官位,而从五位往上的官位,据说都是天皇亲自任命的。
麻女和她科普过,麻仓叶王这个名字和他现在的官职,都是上一代的天皇陛下亲自赐予的。这位大人三年前驾鹤西去了,留下的幼子成了新的天皇,据说现在才……七岁?
总之,朝政什么的,目前都是由藤原家把持,年幼的天皇羽翼未丰,以后估计也丰满不起来,朝臣们皆以藤原为马首是瞻——除了麻仓叶王,他比较奇葩,所以他不算。
在这个什么都是世袭的时代,他明明并非贵族出身,却被上代天皇青眼有加,在朝中的地位十分微妙。
麻女勤勤恳恳地和她科普了半天,她依然没记住那些朝中要员的名字,只记住了几个显赫的姓氏,比如麻仓叶王之前带她进宫时遇到过的中纳言,好像就是藤原家的。
她放下打哈欠的手,试着重新调整了一下表情,正要迈进大厅。
“阿渡。”
看看,一定是她今天睡过头了,睡多了以至于都出现了幻听。
“我不可以这么叫你吗?”麻仓叶王抬起眼帘朝她看来。
“……不,怎么会,只是个名字而已。”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想到他都直呼她的名字了,如果她坚持对他用尊称,会不会显得她在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有过分疏远的嫌疑。
她迟疑着,小声地试探道:“……叶王?”
没了昨晚的慌张,这两个音节清晰地在唇齿间摩挲了一遍。
明明只是简单的名字而已,但语言这种东西,说出来后好像就产生了某种不同。
古早的文明都有类似的传说,夜间行路的时候,如果有陌生的声音呼唤你的名字,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回应,好像只要不发出言语,就不会被那不可名状之物以语言束缚。
麻仓叶王微笑着说:“我还没有为昨晚的事情向你道谢。”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计较她昨晚的失礼。
她松了一口气:“我其实也没帮到什么忙。”
麻仓叶王不置可否:“刚才你见到我似乎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已经出门了。”
没想到她今天睡到日上三竿居然会被对方抓个正着。
她埋头喝汤。
“我请了一天的假。”麻仓叶王单手支颐,看着她埋头喝汤,好像汤里有金子似的,“宫里的那些人暂时不会来烦我。”
……他刚才是不是用了「烦」这个词?
但是她同意,职场关系确实很麻烦,而且他才辛苦出差回来没多久,不要说是休息一天了,休息十天八天那都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她严肃地放下碗:“我觉得你可以多放几天假。”
“是吗?”
她点头:“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比如?”
“比如什么都不做,好好躺着,看看庭院,欣赏一下今天的天气。”如果不是庭院里的樱花已经开败了,她还想建议对方多看看花,调整调整心情。
“那么,如果宫里的人有事来找我呢?”
她斩钉截铁:“那就把对方轰出去。”
“你的建议我收下了。”麻仓叶王笑了一声,温和地说,“但我今天赋闲在家,并不单纯只是为了休息。”
“你的意思是……?”
他看向玄关的方向:“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话音未落,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麻女站起身,走向玄关。
“是宫里的人吗?”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对方应该是以个人名义来的。”
她十分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占卜。”麻仓叶王微笑着回答,“这是阴阳术的基础。”
……不,她很确定他口中的「基础」和别人认知中的「基础」天差地别,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她想了一会儿,怀着点倏然燃起的希望,身子微微前倾,认真而紧张地问:“和我有关的事情,你也能通过占卜预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