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爬起来的时候,满脸灰扑扑的,脸上还蹭了几处红肿。
狗娃好整以暇地站定看着他,得意地仰着下巴问他:“服不服!”
“不服!”兰亭从小到大,还没这样吃过亏。狗娃乐了,两袖子一卷,逗狗似地挑衅他,“再来呀”
祝婉儿回屋拿过东西,却没在屋里看见人影。
她将竹筐放在桌子上,来回打量几圈,又扒着门框找了找,却没有看见兰亭在哪里。
“奇怪,莫不是去茅房了?”
祝婉儿正这样想着,就听到前头草垛里,好像传来沉闷的哼哧声和肢体碰撞的声音,那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她又听了两句,隐约听出些动静。但是夜太黑了,祝婉儿抬头看了眼璀璨的星河,犹豫了片刻,拐回屋子里,拿起那盏燃烧着的油脂的瓷质灯台,快步循声走了过去。
兰亭正和狗娃僵持不下。该死的,他在京都和军中活了这么些年,什么能人异士没见过,就遇到过有这么大蛮力的!
这不是狗这是熊吧!
狗娃那边和兰亭对峙着,他虽然力气大,但架不住这个小孩使阴招啊!那有人打架专门往胳膊底下乱钻的。
狗娃看不出他的招式,只觉得这小孩手脚不老实。几次下来,虽然没被兰亭占了便宜,还把他按在地下又揍了两次,可自己也累的气喘吁吁。
他看着瞪着他,不打算认输的兰亭,没吃过亏的狗娃也来了气,“嘿,我今天非把你打哭不可!”
狗娃提着身体就要扑上去,却见一脸凶狠的兰亭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忽然像转了性一般,立刻将两只手乖乖地垂在身边,恢复他一开始那人畜无害的模样。
狗娃真奇怪着,下一刻,视野里突然明亮起来,然后狗娃就听祝婉儿在他身后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祝婉儿护着油等转到草垛对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狗娃雄厚的背影在灯火的映射下,投出一道压迫力十足的黑影来,那黑影大山一样,把面目纯稚的兰亭,结结实实囚困在里头。
不肖多猜,祝婉儿也知道,这两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揭瓦来了。
“你两在这做什么?”祝婉儿将灯往兰亭那里照了照,看见他脏乱的衣衫和额角的红痕,语气骤然下沉,还带着点怒。
狗娃在村子里天不怕地不怕,他爹拿起锄头追他二里地他都不带认怂的,可就怕祝婉儿。见祝婉儿动了怒,自己这身板,兰亭这模样,他十张嘴都说不清啊!
眼见着狗娃支支吾吾着急忙慌地要解释,兰亭直视向祝婉儿,对她解释道:“天太黑认错了,我以为是坏人,就打了一架。”
“对对对,大晚上的没看清。”狗娃忙附和。
祝婉儿知道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掏鸟捞鱼,调皮捣蛋,真是精力无处发泄的时候。虽然不知道缘由,但看兰亭没有装模作样地扮可怜,狗娃也暗中和他达成了一致,遂没有再追究。只是问狗娃:“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不回家睡觉?”
见祝婉儿语气轻柔了些许,狗娃松了口气,让他们聚过来,从旁边掏出一个小布袋子,让祝婉儿看看自己的成果。
那布袋子一开始兰亭就没有发现,自此却见它在油灯下似乎还在蠕动着,于是他也跟着祝婉儿好奇地凑了过去。
祝婉儿一手护着灯台,不让它被风吹灭,一面也好奇地看去。
狗娃等他们都靠近了,神神秘秘地将袋子打开。三个脑袋借着灯火看去,只见里面,赫然扑腾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山鸡。
狗娃得意地冲他们扬着布袋子:“我跟你们讲,我蹲它蹲了好几个时辰呢。现在季节不对,等入夏了,还有兔子和青蛙嘞。”
祝婉儿举着灯无奈地抬起了脑袋,谁会为了捉鸡换糖,大晚上的在这藏着。
兰亭的脸色更不好——他放着有祝婉儿的屋子不待,居然跟这个捉鸡的傻子一直耗到现在!
将狗娃撵回家,祝婉儿一言不发地领着兰亭回屋。
兰亭跟在她身后,追着加快脚步,并不愿理会他的祝婉儿,忐忑地震荡着瞳孔。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家院子中,这几步路走得兰亭内心煎熬,痛苦万分,他看着她淡漠的背影,试图在这无限拉长的几步内,想出些许解决的办法。
好不容易回到了屋内,祝婉儿还没将油灯放下,一转头,兰亭先嚎啕大哭了起来。
“姐姐我错了。”
兰亭扯着嗓子干嚎着,半晌也挤不出一滴泪来。祝婉儿一怔愣,没明白他为何哭了起来,便问:“兰亭,你哭什么?”
原来并不是因为打架的事责怪他,那走得那样匆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兰亭眼珠子一转,立刻恢复了先前好整以暇的表情,甜甜地凑了上去:“姐姐不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