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却又想起这似乎是在撕开兰亭心里的伤口,忙轻笑着试图岔开,却见兰亭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目光眺向远处,眼眸里满是哀色,“官员监管不力,贪污赈灾银两,奈何蛇鼠一窝,无法连根拔起,朝廷派去的督查官殚精竭虑,却不能彻底解决灾情问题。”
“可知是何原因?”不自觉的,祝婉儿忽视了他的年纪,竟被他的情绪带了进去。
兰亭细道:“海水西侵,南郡九城反应不及,沦陷者过半,最可怕的,是海水褪去后,饿殍遍野,九城隐隐有瘟疫渐起的趋势。”
说完,兰亭似乎才从那梦魇中挣脱。他反应来祝婉儿年纪尚小,应当听不懂这些,未避免她心生怀疑,兰亭“唔”了一声,嘟着嘴巴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这是我爹爹跟我说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祝婉儿方才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心里难受,却没想到怀疑他。见他眼珠子乱转,祝婉儿长叹了声:“这些你不必再想了。百姓现在的日子过得艰难,兰亭日后若是当了官,可要好好对他们呀。”
仓廪实而衣食足,天下公而百姓同,这是祝婉儿一生的夙愿......
兰亭拍拍胸脯:“我一定会做到的!”
外头夜鸮啼叫了几声,祝婉儿看夜深了,兰亭却还是神采奕奕,便问:“兰亭你不困吗?”
兰亭巴不得祝婉儿多留些时辰,他想她念她太久了,以至于久别重逢,他还觉得梦一般,只怕梦醒时分,又是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
祝婉儿摇着头无奈笑道:“那我去拿些针线,你的衣裳还没有改好呢。”
祝婉儿要走,却被兰亭一把拉住:“夜太黑了,明天再做吧,别弄坏了眼睛。”
“无妨,只是整理一下,难不成,你明天还要穿那身红衣裳?”
噩梦一般的大红色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兰亭拨浪鼓一般摇着头,最终他还是妥协了,看着笑得欢快的祝婉儿去拿东西。
还能再多陪他一会。
兰亭心情愉悦。
窗外的夜鸮又响了三声,兰亭这次听仔细了,放下手中水碗,悄悄走了出去。
不知有什么大事,值得夜枭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催促自己。还没拐到草垛里,兰亭眼尖,就看到一个大屁|股,埋伏在了草堆里。
那个人藏匿的好,黑骏的皮肤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兰亭常年警惕,寻常人还真发现不了。
兰亭踮着脚尖走近,对着他的屁股比了比自个哪只脚顺手,然后一用劲,对着那个大屁|股踹了下去!
他早就看狗娃不顺眼了!
只听“哎呦”一声,伴着村里的狗吠,狗娃捂着屁股怒气冲冲地滚到了一边,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踢你狗爷爷的屁股!”
刚骂完,狗娃就看清了,他面带怒色站起来,对着绞着手指,装模作样的兰亭斥道:“你踢我干啥!”
兰亭占了便宜可不想跟他起争执,遂趁自己现在的年纪小,登即伪装成一幅懵懂可怜的模样:“我...我出来放水,以为是大灰狼。”
狗娃脑筋直,可却也不笨。再说,这么拙劣的借口他再辨不出来他就真的傻了!
本来狗娃对突然出现的兰亭无所谓,小祝村嘛,向来心善,更何况今日他还蹭了一只鸡。就是这小孩子,看着跟纸糊的一样,心眼还不少。他找祝小妹说话,一转眼,被瞪。他问祝小妹学问,一转头,又是一个凶巴巴的眼神。
嘿!他扒过他家鸡窝吗?
狗娃挠挠脑袋,屁股还生着疼,“你这小东西,故意的是不是?”
小东西?
兰亭冷哼一声。
狗娃气了,“狗崽子敢打你爹爹。”
兰亭孩子气地跟他吵架:“狗娃子要打你爷爷?”
一来一去,也不必再争吵了,两方火|药味十足,就差直接动手了。
兰亭看着跃跃欲试要扑上来的狗娃,摆好了架势。
笑话,想当年他统领二十万兵马,孤身闯入敌营取贼王首级后全身而退,又师从当今骠骑大将军,会怕他一个小小地放牛娃!
狗娃没看懂,只看到他青蛙一样的张开了四肢。
不管了,这架定然是要打一场了,否则小祝村他还不知道谁是老大!
兰亭见狗娃一阵飓风一般扑了上来,云淡风轻地拿手格挡,随即接四两拨千斤,春风化柔一般想消了他的力,结果一转手腕…嗯?居然没撼动?
下一秒,兰亭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然后他手腕一紧,眼前一黑,“额啊”地一声,被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兰亭挣扎两下,吐出嘴里泥沙,就感觉腰上吃痛,一座大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腰上。
狗娃骑在兰亭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用体重压着无法挣脱,手脚乱扑腾的兰亭:
“叫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