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把寒光闪闪的弯刀落下来,臧旻闭上眼睛,心说罢了罢了,夏育兄弟,黄泉路上慢走,我也来了。
这边是右翼,波才和臧旻一起守卫,波才一扭头,正好看到臧旻被乱刃分尸,血灌双瞳,叫得比臧旻还要凄惨。波才带着亲兵把沿途的敌人杀散,想要把臧旻的尸体抢回来,臧旻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马上支撑不住,栽了下去,转眼间就被马蹄践踏,成了肉饼。波才几乎发疯,砍人砍得忘我,不顾冷枪冷箭,竟然在亲兵地环护下活了下来,只受一点小伤。到了“肉饼”跟前,波才心中悲戚,连续仰天长啸,他也快没力气了,心说死就死吧,追随主公转战并州,与胡羌铁骑恶战,老子这辈子也值了。
乱了,全乱了,各自为战,这时候指挥还不如不指挥。林宁拔剑在手,祈祷着吕布快快出现,再迟一点,他也得上阵了——把最后的决胜关键交到这个二五仔手上,我是不是太大意了?
嬴光心中焦急,顾不得许多,要求李文侯把撤出来的部分兵马带上,向后方运动。李文侯直瞪眼,如果军师说的是真的,再不撤离擎等着被飞狼带兵一截,用机动力的骑兵和丧失机动力的骑兵,有防备和无防备,他只要一想就知道下场是什么。问题是现场太乱了,李文侯扯破嗓子也没几个人听到,远处传来地震颤越来越明显,以李文侯的经验,立即判断出了这支骑兵最多距离战场四里之遥,别说对于机动力强的骑兵了,哪怕是步兵,也不过是眨眼即到。
“撤——”李文侯狠狠心,来不及了,能走多少算多少,在这样的生死时刻,他不愿坐以待毙。
飞虎军野性十足,包括老班底和新加入的胡羌战士,马上接近战场,握紧手中的弯刀,眼中流露出的,是对鲜血的饥渴。羌兵这才开始慌乱,但来不及了,林宁的手心满是汗水,放声大笑,对左右说:“奉先不负我也!”心想:我是不是对吕布的成见太深了?你要说吕布是穷凶极恶的坏蛋,不至于,要说他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又比较亏心。吕布诛杀过国贼董卓,也算是为汉室尽了一份力,后来自立,一步走错,步步皆错,成为不忠不义的代表;说到底,是吕布情商太低,政治头脑和韩信、项羽一个级别,你要是让韩信、项羽争霸天下,无疑是赶鸭子上架。
吕布一戟挑开对面羌兵的胸膛,羌兵挣扎着握住方天画戟的杆身,被吕布用力一震,羌兵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就咽了气。吕布轻蔑地一笑,他杀人非常利索,大多是一戟取之性命,如果能有过上一两招的,他会正眼相看,结果也就一两招而已,不过是晚几秒见阎王的区别。渐渐的,吕布也没有期待了,胯下战马都大汗淋漓,他仍是悠游自在,在这万人大战的血腥战场上闲庭信步,不愧是一代战神。吕布那装束太显眼了,既然大局已定,林宁抽剑砍了两个羌兵,转头看到吕布的样子,心中佩服,田丰同样拔剑,与林宁寸步不离,冷不防道:“吕布之勇,不下鬼神,而心术难定,主公当慎之。”
本来林宁的想法是了结了并州的一摊子事,就和张懿商量,表吕布朔方太守,镇守北疆,这样既不用天天害怕吕布认干爹,以吕布的本事,无人能突破朔方进入并州腹地,高顺他也可以找个借口带走,算是一举三得。现在他改主意了,对田丰微微一笑:“人才难得,田公不必对奉先有偏见,抗击异族正需要奉先这样的骑兵大将。”
毕竟是飞虎军挽回了败局,虽然其中的策划者是田丰,也不好在当前情况下一再给吕布上眼药,唯有一声叹息。
吕布此时遇上了犹桑,后者被麴义打得只有招架之力,最后仗着人多一刀砍中麴义小腹,麴义受伤败走。犹桑却觉得不甚痛快,又遇上吕布,看也不看一刀下劈,吕布角度刁钻,一戟直取犹桑腋下,一寸长一寸强,犹桑的刀在砍到吕布之前必然被方天画戟刺中,不得已收刀回防。犹如猫戏老鼠,方天画戟与刀身相碰,戟尖划出一片火花,吕布扭转画戟,戟尖就顺着刀身的轨迹而动,目标正是犹桑黑黝黝的脖子。两招,犹桑始终被动防守,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不禁骇然。戟影重重,就这样过了五个回合,犹桑虚汗一层一层地出,吕布抓住机会,画戟当棍棒用,一戟把犹桑抽下马,喝令绑上。
李文侯看已经这样了,心说我死了没关系,军师不能出事,不然我跑回去没法交代,遂命数百亲兵护送嬴光撤离战场。嬴光没有挣扎,悲声道:“将军保重!”
李文侯肃然道:“军师也要保重,末将这便去了。”
在嬴光脱离战场之际,李文侯把还能有效指挥地上千兵马聚拢在一起,杀向气焰嚣张地飞虎军。可巧,吕布手下如魏越、魏续、宋宪、成廉等将领李文侯一个都没遇到,一下就撞到吕布面前。
李文侯早就听闻飞狼的恶名,夷然不惧,挥刀来战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