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要为了个人的野心置万千生灵而不顾吗?我真的愿意为了皇帝那把冰冷的宝座而放弃自己的良心吗?当我在鸡鹿塞的时候,我是天下敬仰的英雄,但到了我龙袍加身,我就成了乱臣贼子。没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刘邦能坐江山别人也能,只要治乱循环的怪圈跳不出,每一次朝代更迭,都有乱臣贼子,都有开国元勋。——《林宁日记》
高顺和麴义奉命充当先锋,为大军侦查道路的安全情况,两人都是谨慎的性子,斥候撒出去至少二十里,为的就是避免被人埋伏。林宁对这种谨慎十分赞赏,谨慎无大错,很多名将一生南征北战,载誉无数,有时候就是一次小小的偷懒疏忽,结果损兵折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马上要到青盐泽,林宁下令行军速度减半,这次北上鸡鹿塞,三千楚军本部阵亡数百,都是老兵,把林宁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而那些随楚军作战的并州民兵,全交给刘范了,林宁倒是想收编一些补充兵员,刘范厚着脸皮愣是一个不给。
前方的斥候发现问题,回来报告,高顺、麴义不敢怠慢,一起来见林宁。林宁和田丰、崔琰毫不惊讶,意料之中,嬴光为了不让林宁坐大日后威胁羌人,终究还是要截杀楚军;既然站在不同立场,林宁也没办法化干戈为玉帛,民族矛盾就是这样,最后总要用刀枪解决,等一方把另一方打服,才有和平共处的基础。
“高顺,麴义——”楚军除了亲兵营都是步兵,林宁决定让两个步战专家出面,自己居中调度。
“末将在!”两人下马行礼。
“麴义统率先登死士,高顺统率除了先登死士之外的步卒,两者配合,务必将敌人的骑兵拖住,最好打成胶着战。”
两人不解,高顺沉默寡言,将令理解了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麴义不同,他得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公,步卒对骑兵必须结阵,我军经过鸡鹿塞一役仅有不到三千人,若敌人的骑兵较少,我军尚可坚持,若数量超过我军,甚至有数万骑兵,我军列阵以待是取死之道。”
林宁淡淡道:“不瞒舍我,敌人骑兵应有五万之数,皆精练之士。”
麴义大惊,连古井无波的高顺也露出震惊神色,林宁仰天大笑:“但有舍我、雁冰两人,足当十万大军,我安坐无忧,两位兄弟害怕了吗?”
高顺道:“主公,我军为步卒,既然斥候已经在青盐泽发现伏兵的痕迹,敌人骑兵距我们最多四十里,对骑兵来说不过半天不到的路程,我军逃不了了。但主公有亲兵营,骑士皆精锐忠克,又有章邯、波才、许褚、卢三等鬼神之将,必能龙出生天,等主公羽翼丰满,再为我等报仇雪恨。”
麴义默然片刻,长叹道:“主公英才天纵,定能开创不世功业,义此生能追随主公,何其幸也。今日死则死矣,主公万万不能出事,我和雁冰在此阻敌,主公、元皓先生你们快走。”
林宁下马,握住二人的手,坦然道:“我林宁何德何能,要两位兄弟为我而死?放心,元皓先生早就料到羌人无信,已有成计,舍我、雁冰请排兵布阵,我就在你们后面,今天一定要让羌人铩羽而归!”
高麴最是佩服田丰渊深如海的智慧,闻言再不怀疑,麴义最先走向他的先登死士方阵。先登死士定额八百人,鸡鹿塞之战损失不过百,还有七百人左右,这些人都是临时训练出来的,在鸡鹿塞坚守半个月,轮番上阵,血与火的淬炼下,才成了精锐的老兵。麴义把刀一挥,先登死士昂然而列,齐声怒喝:“杀——”
高顺下令剩下的步兵,大约一千五百人在先登死士后方列阵,高顺不善言辞,他给这些士兵的命令是:“谁退一步,杀无赦!”督战队就是林宁的亲兵营,由虎痴许褚带领,有逃兵立斩不赦。
一个时辰后,大地开始震颤,漫漫黄沙席卷而来,天际仿佛连续炸雷,大队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那怪异的服装表明了来者是敌非友的身份。嬴光位于中军,见楚军列阵待命,不禁好笑:用血肉之躯硬抗跑起来的战马,这得多缺弦的脑袋才想得出来?步兵是骑兵的数倍还好说,现实情况却相反,看来今天的战斗可以早些结束,赶得及享用一顿美好的晚餐。
楚军方阵虽然在平原展开,背后却是绵延的山峦,不算险峻,但足以抵消骑兵的冲击力。起初章邯建议全军在山上驻守,林宁看了一眼遍是枯木衰草的群山,摇头道:“不说敌人会不会用火攻,就是单把我军围困几天,没有水源,我军干粮吃完,除了饿死就得下山拼命。那时候饿着肚子,拿起武器又能杀几个人?少荣,我军兵少,且是步卒,若不奋力击败来敌,是脱不了身的。”
章邯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