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楚军和羌军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如何建立信任?
林宁和崔琰一起将目光投向田丰,后者笑道:“常理一计不可二用,但在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计二用,也正好试试这个嬴光的话是真是假。”
林宁想起初来鸡鹿塞,与匈奴铁骑先锋交手的场景,心中有数:“田公果有安邦定国之才,匈奴败矣!”
翌日夜里,睡得正香的匈奴单于阿喇被数通鼓声惊醒,慌忙爬起来把铠甲往身上套,等他提着大刀冲出帅帐,鼓声已歇,营寨鼎沸,士兵个个手持武器,却找不到敌人。嬴光和李文侯从另一个方向打马而来,前者道:“听闻贵军先锋被汉军用鼓声骚扰一夜,疲惫不堪,继而被汉军袭营,大败亏输。依我看来,汉军想故技重施,大单于不必理会,下令谨守营帐,等黎明之前全军集结,若汉军下山,可一举破之。”
阿喇脑子还有些迷糊,想起左贤王乌兰的下场,对嬴光的计策赞不绝口,决定来一个将计就计。当夜,不论守军如何擂鼓,联军大营岿然不动,阿喇翻了几次身,每次被鼓声吵醒都在辗转片刻后进入梦乡。
林宁在城头见到山下一片安然,心中有数,转身下城,让人把乌兰先生请了过来。没错,林宁用的是“请”,就是士兵“请”的方式比较特殊——
上下打量了一番左贤王,这厮鼻青脸肿,脚步虚浮,蜡黄的脸色显然是几天没吃东西导致营养不良;林宁估计在“请”的过程中乌兰先生闹了一点脾气,楚军士兵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既然闹脾气,那我把你揍一顿,等你老实了再“请”到主公面前。
乌兰还戴着手铐脚镣,林宁心知这是一员勇将,蛮力无穷,让许褚紧跟在身边,防止左贤王暴起伤人。林宁很会演戏,指着乌兰先生的镣铐怒道;“我不是让你们去请吗?既然是请的,就是贵客,有锁着贵客的道理吗?还不快给我打开!”
两边士兵赶紧为左贤王除去镣铐,趁着乌兰活动脚腕手腕,林宁一揖到底,诚恳赔罪:“久闻左贤王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无憾,无礼之处多多海涵,快请上座。”
乌兰骨头不算多硬,但很识时务,一语不发地被林宁半推着坐了上座,然后客气地说:“林太守不杀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有什么话直说吧,我们匈奴人说话直,不喜欢拐弯抹角,是杀是剐,我都认了。”林宁身边有精通匈奴语、鲜卑语等多族语言的田晏相陪,听过翻译之后,不禁一笑:“左贤王言重,宁平生最佩服英雄好汉,左贤王虽然是敌非友,宁亦不忍害之。”乌兰道:“那林太守准备把我怎么办?”林宁心说我不要你的命,还需要你去控制匈奴铁骑,暂保西北边关的安宁:“左贤王,实不相瞒,贵军侵我边境,戮我子民,宁本应与之不死不休,奈何大汉内忧未定,铲除外患有心无力,故而宁有意扶左贤王继位大单于,两家罢兵,共修秦晋之好。”乌兰冷笑道:“我当大单于?阿喇单于是经过长生天认定的伟大主上,就算阿喇单于归天,也有他的子嗣继位,我一个左贤王就算觊觎单于宝座,也不会有人支持。”
“此言不虚,但据我了解,阿喇单于子嗣尚幼,若此时不幸成神,右贤王已经阵亡,只要你拉拢一批将领,难道还夺取不了军权?”林宁信口开河,这些都是嬴光信中提到的小信息,供他现场发挥。
林宁在看过信后就觉得嬴光这个人不简单,田丰分析,就算汉军不合作,并把信件公之于众,嬴光只要矢口否认这是汉军的离间之计,阿喇哪怕心存怀疑,也不可能在此刻翻脸;同样的,如果汉军同意了与羌军合作,就得扶持一个新的单于,保证边境数年和平。而汉军要想借题发挥,比如林宁把乌兰推出去,在乌兰出城之前灌迷魂汤,等阿喇死的时候把矛头指向羌军,以嬴光的智慧也不难化解误会,反而会让匈羌联军团结一致,那样鸡鹿塞才是真的危险了。
“嬴光,你到底是谁?”林宁想不出历史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大浪淘沙,历史埋没了太多天才,有的英年早逝,有的一生碌碌无为,嬴光是不是其中一位呢?
……
接近黎明,宋宪和孙立统率各自的骑兵部队在联军大营四周晃悠,被鼓声吵了一夜,匈奴兵此时在享受着最后的美梦。
轮值的匈奴兵早就发现了这样一支幽灵般的骑兵部队,有四千人左右。今夜由一位左大将亲自值守,见营外的敌军骑兵阴魂不散,他点起兵马,准备把对方击溃。都是骑兵,身为马背上的民族,匈奴人无疑更胜一筹,刚刚冲出营寨,匈奴兵就开始射箭。前面说过,匈奴兵个个是箭神,一个照面,汉军骑兵被射落数百,孙立想拉开距离,被宋宪阻止:“文直兄,我们跑不过匈奴马,一旦变成追逐战,匈奴狗会把我们一一射杀,只有短兵相接才能让匈奴狗的弓箭成为摆设。”
孙立从善如流,用力挥动钢鞭:“兄弟们,冲!”
骑兵对决,比步兵对决在气势上胜出太多,但同样不变的是血肉横飞。汉军骑兵劣势太明显了,骑术和战斗力均不如匈奴铁骑,宋宪被数名匈奴兵缠住,脱不开身;孙立骁勇,钢鞭过处,竟无一合之将,目标赫然是正洋洋得意地左大将。